今年的12月25日是苏联解体25周年的日子。独立25年来,俄罗斯始终没有放弃大国情结和梦想。俄罗斯希望做大国,做世界上一支主要的力量,甚至是数一数二的力量。然而,实现这一愿景的历程并不轻松。从叶利钦到普京,从独联体到欧亚经济联盟、再到大欧亚伙伴关系,俄罗斯在国际事务中折冲樽俎、纵横捭阖,在国内治理中则重新确立国家权力的尊严与荣耀,在全球经济活动中利用能源杠杆努力为国家赢得最大利益。未来,更加有定力和战略谋划的外交政策、具有创新性可持续的雄厚经济基础,仍然是圆梦的前提。
感谢中国人民大学—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对本期封面话题的支持。
——编者手记
后苏联空间:博弈尚未有穷期——王宪举
俄罗斯在后苏联空间的优势依然存在,而这是华盛顿绝对不愿看到的。随着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和独联体平行存在,美俄在后苏联空间的博弈将继续下去。
自年12月苏联解体、独联体成立以来,后苏联空间经历了独立国家形成、“颜色革命”甚嚣尘上、重新趋于地区经济一体化以及乌克兰危机等四个阶段。在长达四分之一的世纪里,随着俄罗斯经济实力的消长,俄罗斯与美国及其西方集团的激烈角逐贯穿始终,双方互有得失。
俄罗斯:后苏联空间的“特殊利益”
年至年是后苏联空间演变的第一阶段。这个阶段的独联体被喻为苏联各加盟共和国“文明离婚”的工具,各国为维护自己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争来斗去,“独大于联”,但是避免了像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解体后兄弟互相残杀、生灵涂炭的惨剧,为新生国家的和平过渡发挥了重要作用。
年10月16日,独联体国家首脑会议在哈萨克斯坦的阿斯塔纳召开,会议通过关于打击国际恐怖主义的联合声明。
俄罗斯改变了苏联末期奉行的对中亚等国家“甩包袱”的政策,开始重新重视与前苏联地区国家的关系。年4月,叶利钦总统批准的《俄罗斯联邦外交政策构想》称,俄罗斯在前苏联地区有着“特殊的利益”,“俄罗斯同独联体国家以及其他近邻国家的关系直接关系到保证俄罗斯和俄罗斯人的正常存在”,改善与独联体国家的关系是俄罗斯“贯彻在远邻地区外交政策的最重要条件”。莫斯科要求西方承认俄罗斯对维护这一地区的和平与稳定“负有特殊责任”。为此,俄罗斯主导建立了独联体国家跨国议会、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欧亚经济共同体等组织和机构,试图以此维系自己的利益。
然而,美国、欧盟和北约并不承认俄罗斯的“势力范围”,在它们看来,既然俄罗斯是冷战失败者的继承国,就没有权利保持对前苏联地区的支配权。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独联体国家奉行“民主”改造、经济改革、维护“人权”的战略和政策,通过北约“和平伙伴关系”和非政府组织活动,积极向后苏联空间渗透,遏制俄罗斯,压缩其势力范围。
年?年可谓独联体发展的第二阶段。面对美西方的挤压,俄罗斯力不从心,逐渐丧失了对前苏联地区一些国家的影响力。先是波罗的海三国先后于年和年加入北约和欧盟;接着,由格鲁吉亚、乌克兰、阿塞拜疆、摩尔多瓦和乌兹别克斯坦组成的“古阿姆”集团与俄罗斯分庭抗礼;再就是相继发生了格鲁吉亚“玫瑰革命”、乌克兰“橙色革命”、吉尔吉斯斯坦暴力夺权、乌兹别克斯坦“安集延暴乱”等多米诺骨牌式的事件。“山雨欲来风满楼”,俄罗斯处于非常困难的境地,独联体摇摇欲坠。
这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遏俄弱俄”、在独联体渗透拉拢的结果,也是它们选择独联体地区的薄弱环节进行“颜色革命”的尝试。而此时,普京执政不久的俄罗斯还没有恢复元气,抵挡美欧的进攻“心有余而力不足”。尽管年美国发生9.11恐袭事件后,普京诚心与华盛顿在中亚地区开展合作、促成美军在吉尔吉斯斯坦建立玛纳斯军事基地,但是美国人“得陇望蜀”,与俄罗斯的争夺愈演愈烈。
以年3月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在大选中蝉联获胜、年10月塔什干峰会通过《独联体进一步发展构想》为标志,俄罗斯与美西方在后苏联空间的博弈进入第三个阶段。经过休养生息和卧薪尝胆,俄罗斯经济实力逐渐恢复,军事力量也大幅增强。年2月10日,普京总统在第43届慕尼黑安全政策会议上发表题为《打破单极世界幻想,构建全球国际安全新结构》的讲话,严厉抨击北约东扩和在欧洲部署导弹防御系统,对美国强权政治说“不”。这篇讲话被视为俄罗斯对外战略和政策的重大调整变化,是俄与美西方关系深刻演变的转折点。
美国在格鲁吉亚、乌克兰等国挖俄罗斯墙脚
年8月格鲁吉亚同俄罗斯“五日战争”后,格鲁吉亚宣布退出独联体,彻底投入美欧和北约的怀抱。这是继波罗的海三国之后美国在后苏联空间撕开的第二个口子。当年5月,欧盟提出与乌克兰、摩尔多瓦、白俄罗斯、格鲁吉亚、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六国发展经济合作的“东方伙伴关系”倡议,旨在从经济着手挖俄罗斯墙脚。莫斯科也不示弱,随即建立了由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组成的关税同盟。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组建了快速反应部队,成为世界上仅次于北约的第二大军事集团。俄美在后苏联空间的角逐进入第三阶段。
后苏联空间地缘政治形势变化的第四个阶段,是乌克兰危机爆发至今。布热津斯基年就在《大棋局》中指出:“没有乌克兰,俄罗斯就不再是一个欧亚帝国。”年,美俄围绕乌克兰的博弈白热化。2月23日乌克兰总统亚努科维奇逃离基辅,亲西方的反对派上台执政,乌克兰形势风云突变。美欧在后苏联空间撕开了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口子,莫斯科把乌克兰纳入欧亚经济联盟的一体化战略受挫。随后,克里米亚自治共和国举行全民公决,宣布“独立”并“加入”俄罗斯联邦。乌克兰政府拒不执行独联体轮值主席国的义务,表示“将研究是否退出独联体的问题”。美欧以俄罗斯“破坏”国际法为由,对其实行冷战结束以来最严厉的政治和经济制裁。西方七国将俄罗斯踢出八国集团(G8),北约趁机扩军备战,在波罗的海三国和中东欧国家建立新的军事基地,加快部署欧洲导弹防御系统,企图在战略核武器领域占据优势,对俄罗斯形成战略威慑并进一步挤压其战略空间。
俄罗斯人则再一次表现了绝地反击的决心和意志,不仅在军事上同北约针锋相对,而且从地缘政治和经济战略出发,年正式启动了以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为核心、以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为新成员的欧亚经济联盟。虽然受到国际金融危机和世界经济不景气的影响,该组织运行两年来经济和贸易状况不尽如人意,但是俄罗斯以此为平台,推进欧亚地区经济一体化的决心未改。普京的“大国梦”就是要以欧亚经济联盟为支撑,使俄罗斯成为多极世界中的一极。而美国却认定俄罗斯企图打造“新版苏联”,前国务卿希拉里曾发誓要阻挠形成“新苏联帝国”。年10月底,美国国务卿克里遍访中亚五国,与中亚国家建立“C5+1”(中亚五国外长加美国国务卿)会晤机制,就是阻挠俄罗斯的实际步骤。
苏联解体25年后的今天,后苏联空间的地缘政治格局错综复杂。独联体已不是铁板一块,而是由对俄罗斯亲疏不同的三个层次的国家组成。最紧密的层次是欧亚经济联盟;第二个层次是阿塞拜疆、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摩尔多瓦,它们对俄罗斯的态度摇摆不定;第三个层次是乌克兰,基本倒向西方。三个层次对俄罗斯的亲疏不同,莫斯科与它们打交道的方式和程度也不同。
独联体发展前景取决于其能否“适应当前现实”
今年9月16日在比什凯克举行的独联体成立25周年峰会上,十个成员国中乌克兰和摩尔多瓦两国总统缺席,分别由驻吉大使和总理代替。中立的土库曼斯坦只派了副总理参加。在俄罗斯和欧盟之间摇摆不定的摩尔多瓦主动放弃年担任独联体轮值主席国的资格,让俄罗斯接棒。乌克兰代表指责俄罗斯“破坏国际法和兼并乌克兰部分领土”,反对俄担任轮值主席。普京则反唇相讥,称乌克兰迄今未签署和批准独联体章程,因而无权就轮值主席国问题发表意见。
此次比什凯克峰会肯定了独联体在国际区域组织中的重要性,同时指出:建立共同防御空间和自由贸易区的计划没有实现,这一组织框架内的合作比较薄弱,通过的文件没有得到有效执行。“适应当前现实”成为本次会议文件的共识。但是,对于“如何适应”与会各方却莫衷一是。
年5月1日,约十万俄罗斯民众在莫斯科红场举行大游行,庆祝“五一”国际劳动节。牌子上写着“我们相信普京”。
美欧在前苏联地区的争夺也呈强化趋势。北约在波罗的海三国增加军事部署,欧盟继续推进“东方伙伴关系”计划,美国不到一年内已经两次举行它和中亚国家的“C5+1”机制活动(外长会晤)。在克里米亚危机背景下,华盛顿重申支持中亚各国的独立主权,对中亚反恐、贸易投资和经济发展提供万美元援助,同时强调中亚国家“政府管理的透明化和问责制、人权(比如宗教自由、言论自由和集会自由)的重要性”。美国对中亚国家既压又拉的意图和手段昭然若揭。
在独联体成立25周年之际,俄罗斯在后苏联空间的优势已大不如苏联解体之初,波罗的海三国和格鲁吉亚“脱俄入欧”,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之间世仇般的纳卡冲突尚未解决,乌克兰的伤口还在流血,摩尔多瓦仍在俄罗斯和欧盟的夹缝中求生存,中亚各国在世界大国之间奉行多元平衡外交。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少独联体国家在能源、经济、市场、贸易、劳务输出等方面对俄罗斯仍有不同程度的依赖性,俄在后苏联空间的优势依然存在,而这是华盛顿绝对不愿看到的。随着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和独联体平行存在,美西方与俄罗斯在后苏联空间的博弈将继续下去。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圣彼得堡国立大学俄罗斯研究中心副主任)
俄罗斯经济盛衰与全球经济互动关系的演变路径——关雪凌
普京提出建立“大欧亚伙伴关系”是在外部压力增大背景下俄罗斯国家战略的重大调整,反映出俄从后苏联空间的一体化转向大欧亚一体化,积极向东亚、南亚扩展地缘经济和地缘政治影响力。
“休克疗法”与俄罗斯经济衰退年代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迅速启动了从中央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进程。年元旦前夕,时任总统叶利钦发表电视讲话,动员俄罗斯国民以“和平、克制和勇敢”的精神迎接即将到来的经济转轨。他向国民许诺,只要坚定不移地贯彻“休克疗法”式的经济转轨,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俄罗斯就会出现社会经济稳定、人民生活富裕的景象,成为欧洲的“文明国家”。年1月2日,以价格自由化(即放开价格)为开端,“休克疗法”在俄罗斯这样一个大国开始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试验。
说到“休克疗法”,我们不能不提到“华盛顿共识”。客观地讲,“华盛顿共识”针对的是已经建立市场经济体制、但市场经济体制发展不健全的拉美国家出现的债务危机等问题,而不是针对市场经济体制完全缺失的转轨国家。但是,由于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20世纪90年代,以新自由主义学说为基础的“华盛顿共识”却被俄罗斯政府用于从中央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实践。俄罗斯实施的“休克疗法”堪称“华盛顿共识”的“经典之作”——经济自由化、宏观经济稳定化和国有企业私有化。
稍有经济学常识就会知道俄罗斯采用的“休克疗法”是自毁长城。但为什么叶利钦一定要选择这种方式呢?俄罗斯经济转轨已经过去25年,今天看来,这恐怕是俄罗斯国内政治经济形势和国外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应该说,恶化的经济形势是俄罗斯政府选择“休克疗法”的直接原因,紧张的政治局势是俄罗斯政府选择“休克疗法”的重要原因。不能忽视的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美国的影响是俄罗斯政府选择“休克疗法”的外部条件。年秋至年1月,“休克疗法”的发明者之一、哈佛大学教授杰弗里·萨克斯先后率领多名西方经济顾问就一系列问题为叶利钦提供政策咨询,包括私有化、自由化和维护宏观经济稳定等,并在莫斯科建立了一个非政府研究机构——经济分析学会。同时,美国政府派遣了庞大的专家顾问组在盖达尔、丘拜斯内阁的主管私有化机构中参与有关方案和法规的起草工作。俄罗斯前国有资产国家委员会主席波列万诺夫透露:“在国有资产委员会工作的有35名外国公司的雇员,他们可以直接接触我们情报资料库中的所有材料。”此外,对于IMF对俄罗斯的“休克疗法”究竟起了怎样的作用,叶利钦政府的第一任对外经济关系部部长格拉济耶夫做了清晰的说明,年?年期间,“俄罗斯实际上处于一种由外人来管理国家经济政策的状态,基本指标由IMF的专家草拟,之后交由傀儡政府和傀儡中央银行以相关经济政策宣言的方式走一下批准形式”。
年8月17日,俄罗斯莫斯科的阿尔巴特大街上的汇率显示牌。
在年1月到年8月的六年半时间里,俄罗斯历经盖达尔政府、切尔诺梅尔金政府和基里延科政府等几届政府对经济政策的不断调整,但都没能摆脱“休克疗法”的阴影,始终在极度艰难的经济转轨中痛苦挣扎。整个20世纪90年代,俄罗斯国内生产总值几乎减少了一半。其对生产力的破坏程度远远超过了苏联反法西斯战争时期,使国家的经济实力和人民的消费水平倒退了数十年。
不仅如此,“休克疗法”使俄罗斯经济从苏联高度计划时期的国家垄断变成了激进转轨年代的寡头垄断,以苏联时期国有企业的掌门人和政治权贵为主的群体对国有资产实现了合法占有,他们以极低的价格攫取了苏联几十年积累的经济财富,国家充沛的资源被贱卖,产生的利润通过大门敞开的金融体系直接流入这些寡头设立在国外的账户。可以说,俄罗斯遭遇了历史上最为严重的盗窃和抢劫。更为严重的是,具有俄罗斯特色的寡头政治是政治权贵与经济大亨相互勾结,以俄罗斯的未来为筹码实现各自的私利,在这场交易中,俄罗斯人民的利益被全然出卖了。
因此,以“华盛顿共识”为基础的“休克疗法”使俄罗斯陷入了史无前例的经济危机之中,把俄罗斯经济推向了崩溃的边缘。用普京的话来说就是“富裕的俄罗斯变成了一个穷人国”。
经济全球化的快速发展与俄罗斯经济的黄金时代
从20世纪90年代到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前,是经济全球化快速发展的时期,工业化和城市化的浪潮对能源和原材料的需求增加,加之金融全球化的影响,世界市场能源原材料价格快速上涨。
年以后,俄罗斯对前苏联时期的社会经济体制进行了全面而彻底的改造,但在经济发展方面却始终没有摆脱其粗放型经济发展模式,即资源型经济发展模式。这种经济发展模式的主要特征是,依靠资源型产品和初加工产品的出口换取外汇,以此支撑国家财政收入和促进经济发展。
进入21世纪后,在普京“强国、富民、强军”的治国理念指引下,得益于世界市场能源原材料价格的持续走高,伴随着俄罗斯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确立,俄罗斯成为新兴市场国家的成功故事之一。普京带领俄罗斯逐渐走出年亚洲金融风暴的阴影,以年均近7%的持续高速增长使俄经济从复苏走向繁荣。俄罗斯能源和原材料产品的生产大约占工业总产值的50%左右。恰逢年以后世界能源市场价格不断攀升,俄罗斯出口的石油、天然气和有色金属等能源和原材料的初级产品的出口占出口总值的80%以上,获得了大量的外汇收入。其中,石油天然气收入占财政收入的60%左右。年,俄罗斯经济增长速度高达8.1%,经济的高速增长向世界显示了俄罗斯经济已经摆脱了年?年社会转型期的经济危机,并正在重新成长为“崛起中的大国”。普京总统对内加强中央集权,发展军事力量;对外捍卫本国利益,在国际舞台争夺话语权。所以,高盛公司在年发表的专题报告中首次使用“俄罗斯的重新崛起”,并预测“俄罗斯的重新崛起”是必然的。俄罗斯政府更是雄心勃勃,试图以“赶超”的方式实现这一目标。
俄罗斯的资源型经济发展模式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一方面,俄罗斯依靠石油出口收获了大量石油美元,支持了俄罗斯的经济增长,提前偿还了巴黎俱乐部(亿美元)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亿美元)的债务。政府依靠石油出口收入实施了一系列社会政策改革,让俄罗斯国民享受到石油出口增加和经济增长的实惠,其中包括增加国家公务员、教师、医生等政府预算单位的职工工资,增加退休人员的养老金,提高军人的待遇,等等。另一方面,在石油出口收入增加带来的经济增长的繁荣背后也潜伏着危机。
年国际金融危机使俄罗斯经济再次陷入衰退
资源型经济发展模式带来的经济增长是低质量的、不稳定的。俄罗斯经济在年?年的十年间从恢复性增长走向严重衰退,就是最好的例证。美国金融风暴席卷全球伊始,俄罗斯政府曾乐观地做出了“俄罗斯没有发生金融危机”的判断。但是,华尔街金融风暴愈演愈烈,国际市场石油价格急转直下。在经济全球化的作用机制下,国际金融市场状况的持续恶化对俄罗斯金融体系形成猛烈冲击,而资源型商品需求下降和价格下跌对俄罗斯实体经济造成严重打击。因此,受年国际金融危机和国际市场油价暴跌的双重打击,俄罗斯经济中止了持续十年的持续高速增长,9年国内生产总值出现了自年以来的首次负增长。
事实上,进入21世纪后,普京已经明确意识到资源型经济发展模式不符合现代经济发展的要求,过度依赖资源型产品和海外市场是俄罗斯经济的致命伤,因此俄罗斯经济必须由资源型向创新型经济转化。这一思想在年3月通过的《俄罗斯联邦年前及未来科学技术发展纲要》中初见端倪,在年11月联邦政府通过的《俄罗斯年前经济社会长期发展战略构想》中趋向成熟。但当俄罗斯政府还没有来得及将其改变经济发展模式的政策措施付诸实施的时候,在这场国际金融危机和全球实体经济的衰退中,俄罗斯以其惨重的代价演示了资源型经济发展模式对俄罗斯经济影响的路径和结果。
积极融入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
20世纪90年代初以来,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两大趋势。但长期以来,俄罗斯在经济全球化中被动尴尬,在区域经济一体化中建树有限。然而年以来,俄罗斯在融入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方面取得了重要的阶段性成果。
1.俄罗斯正式成为世界贸易组织成员。经济全球化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主要表现为贸易自由化、生产国际化和金融全球化。从目前俄罗斯参与经济全球化的程度看,主要处于贸易自由化水平上。贸易自由化的重要表现不仅是外贸依存度的提高,更重要的是融入世界多边贸易体系,即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年俄罗斯就递交了加入WTO前身“关贸总协定”的申请。历经十几年的马拉松式谈判后,年12月16日,WTO第八次部长级会议批准俄罗斯入世申请,俄成为WTO的正式成员。
2.从“欧亚经济联盟”到“大欧亚伙伴关系”。苏联解体使俄罗斯在国际政治经济舞台上影响力急剧下降。尽管由原苏联绝大多数加盟共和国组成了独联体,但由于历史上的恩恩怨怨和独立初期的激进主张,多数独联体国家“去俄罗斯化”意识强烈。如果说北约和欧盟的东扩从外部大大挤压了俄罗斯的战略空间的话,那么,一些独联体国家的“颜色革命”则令俄罗斯感到后苏联空间内部的离心离德倾向愈演愈烈。但无论如何,后苏联空间在经济、政治、国防和民族安全等领域已形成一个特殊的范围。俄罗斯的未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在这一空间的地位、作用及其对这一空间影响的性质和程度。
其实,普京从0年就任总统后就提出要建立“欧亚经济共同体”和“独联体自贸区”等,但效果差强人意。年7月,由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三国组成的“关税同盟”正式启动,年上述三国宣布成立“欧亚经济联盟”,随后,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也宣布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