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哈萨克族跨国移民研究以哈萨克斯坦为

努尔巴哈提·吐尔逊,北京大学社会学系人类学专业级在读博士生,新疆师范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讲师。

摘要:该文分析了哈萨克族成为跨国民族的历史渊源,并主要讨论了哈萨克斯坦独立以后,中国新疆哈萨克族跨国移民的内、外部原因,简单概括了目前中国新疆哈萨克族迁居哈萨克斯坦的现状以及存在的问题。

一、哈萨克族基本概况

哈萨克族是一个跨多国居住的民族,是我国56个民族构成的大家庭中的一员。据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的统计资料,共有.,8万人口,分布在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伊犁哈萨克族自治州的伊犁、塔城、阿勒泰三个地区,以及新疆东部的木垒哈萨克自治县、巴里坤哈萨克自治县,还有一部分居住在甘肃省阿克塞哈萨克自治县、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哈萨克族又是我国西北边疆一个重要的跨境民族,而且是一个跨多国而居的民族,其主体部分居住在哈萨克斯坦,此外在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俄罗斯联邦、土库曼斯坦、蒙古国、伊朗、阿富汗、巴基斯坦、印度和西方的一些国家都有分布。哈萨克斯坦的哈萨克族约有.95万人(年),占该国总人口的53.4%,是哈萨克斯坦的主体民族。据统计,全世界哈萨克人口总数不少于万。

苏联时期,哈萨克斯坦是苏联的一个加盟共和国。20世纪90年代初,苏联解体。这一事件的结果之一,是在原属于苏联的中亚地区出现了五个独立的国家,即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土库曼斯坦。中亚地区迅速出现以振兴主体民族精神、提高主体民族在社会生活中地位的民族复兴运动,其目的就是以此为手段形成新的国家意识。年12月16日,哈萨克斯坦正式成为主权独立的国家。哈萨克斯坦的国土面积为万多平方公里,拥有丰富的资源,是中亚地区的领土和经济大国。哈萨克斯坦有多个民族,民族构成十分复杂,哈萨克族是主体民族,但在历史上俄罗斯族曾在哈国占据主导地位。哈国人口稀少,年官方正式公布的最新人口统计数据为万人。

二、哈萨克跨国(跨界、跨境)民族的形成

民族是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跨界民族的形成也是一个历史的动态过程,是民族与国家交错分布的产物。其基本原因是“各人类集团之间的自然地理界限日渐模糊”与“国家和国家之间的政治界限日益分明”。兰州大学马曼丽教授对跨国民族的定义为“是对跨居两国或两国以上(不论是相邻的两侧,还是远离边境的)、基本保持原民族认同的、相同渊源的人们群体的指称”。对于跨国民族、跨境民族、跨界民族定义的争论也比较之多,本文主要引用马曼丽教授的跨国民族定义,因为目前中国境内的哈萨克族不仅仅是跨越两国或者跨越两国边界居住的民族,全球化和国家政治体制的变化,还加强了哈萨克族在全球范围内的流动性,因此不同的历史发展时期哈萨克族属于跨界民族、跨境民族甚至跨国民族。因此本文认为初期形成的哈萨克族属于跨界民族,近期形成的哈萨克族应该属于跨境民族和跨国民族。

(一)早期哈萨克跨境民族的形成

笔者认为哈萨克族变成跨境民族的问题从哈萨克汗国建立时期说起最为合适。“13-15世纪中叶的两个多世纪中,处于成吉思汗及其后裔统治下的诸游牧部落,经历了从最初的‘阿拉什’联盟到作为一个统一的民族——哈萨克族的历史过程。”一个稳定的共同体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才会形成,民族的形成由历史的必然条件所决定。哈萨克族形成的历史条件是从最初的金帐汗国到后来的白帐汗国和乌孜别克汗国时期具备的。“年乌孜别克汗国建立,创立者叫乌孜别克汗,他的汗国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乌孜别克民族也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乌孜别克汗国不是由单纯的乌孜别克族人创建的汗国,汗国内大部分是哈萨克族人,汗国只是以创立者的名字来命名。16世纪中亚学者肉孜别汗曾指出:乌孜别克包括三个民族,他们是曾经处于成吉思汗统治下的诸民族当中的佼佼者。一是包括昔班尼后裔统治下的所有部落;第二个民族是哈萨克族,他们(哈萨克族人)以其实力和勇敢而闻名于世;第三个是manggit人,他们属于阿斯特拉汗国。

15世纪60年代,乌孜别克汗国在阿布里海尔汗统治时期(-8),阿布里海尔汗对内实行残酷的剥削,对外实行扩张政策,非常不得人心,广大牧民四散逃亡,统治集团内部因争权互相攻伐。“年白帐汗国最后一个汗巴拉可之子克列和贾尼别克汗进行了反对阿布里海尔汗的起义,并将其管辖范围之内的哈萨克诸游牧部落带到蒙兀儿斯坦所属的楚河流域。当时,蒙兀儿斯坦汗国的统治者是也先不花(-2)。也先不花欢迎克列和贾尼别克率领哈萨克部落迁移到楚河流域(此处是哈萨克部落乌孙和杜拉惕等部生息的地方)。并将楚河附近的库齐巴什(哈萨克斯坦学者阿里凯·玛尔库兰认为此地名应为kuljabase“伊犁上游”)等地方让给了他们。”哈萨克人迁移到故乡七河、伊犁河流域后,人口迅速增长。迁移的哈萨克人和当地的部落是同根同源,有统一的语言、文化和风俗的兄弟部落。就这样,在七河西部地区的楚河和塔拉斯河流域建立了一个独立的汗国——哈萨克汗国。从克列汗到头克汗的二百多年中,哈斯木可汗时期是哈萨克汗国的强大时期,拥有一百多万人口,疆域东起七河流域,西到乌拉尔河,南到塔什干,北到伊施姆河。首次将哈萨克各部分为三个玉兹进行治理的汗之一是贾尼别克汗。克列汗和贾尼别克汗是哈萨克汗国的创建者。哈萨克汗国的建立意味着哈萨克族的真正形成。

中国历史甚至中亚历史篇章中不可缺少的内容是清朝统一中国、准噶尔侵略者对外扩张以及沙俄侵略中国领土和哈萨克草原。准噶尔政权的建立和强大,沙俄对外扩张、侵略中国领土和哈萨克草原是哈萨克族变成跨境民族的历史条件。

17世纪中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政治大变动的时期,清朝军队推翻了明朝,建立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中央王朝——清朝。“16世纪末至17世纪初,沉默余年的瓦剌诸部重新聚集崛起,在汉文史籍中以卫拉特或厄鲁特的名称又活动于我国西北广阔的历史舞台上。到17世纪中期清朝入住北京时,游牧于天山以北、阿尔泰山东西的卫拉特蒙古中的准噶尔部逐渐强大起来。取代了卫拉特蒙古的和硕特部并且成为了卫拉特各部的首领,逼迫卫拉特蒙古中的土尔扈特部及和硕特部的主要部众前往他处,而且先后打败了周围的哈萨克、布鲁特(今柯尔克孜族),统治着北从额尔齐斯河和鄂毕河中游,南至天山,包括巴尔喀什湖以东以南广大地区,成为中国西北边疆地区一个重要的地方政权(准噶尔汗国)。”当时,迁移到哈萨克草原东部(今新疆北部)地区的卫拉特与哈萨克汗国为争夺草场而经常发生冲突。准噶尔汗国就成了哈萨克汗国强大的敌人之一,哈萨克汗国的阿布赉汗为了消灭准噶尔侵略者,跟清朝结盟。

清朝年消灭了准噶尔政权,统一了天山南北。“这时,在新疆沿边游牧的哈萨克、柯尔克孜(当时称布鲁特)等各部首领先后表示‘臣属’清朝。清朝对这些‘臣属’的哈萨克、柯尔克孜各部,实行传统的‘羁縻’政策,统称他们为‘外藩’,不在其游牧地设官驻军,不征收赋税,也不准其在由清朝直接管辖的新疆境内游牧。因此,这时的哈萨克、柯尔克孜等,还不能算是新疆多民族中的成员。”

笔者认为,清朝时期中国疆域的基本形成与准噶尔有密切的关系。哈萨克族自古以来游牧于新疆的北部和现哈萨克斯坦等地,准噶尔迫使哈萨克族不断地向西迁移并占领该土地,清朝打破准噶尔势力后划出了中国西北边界线,中国疆域最终形成。哈萨克族变成跨境民族与哈萨克汗国的阿布赉汗推行的政策有关。清朝时期,阿布赉汗给清朝写了几封信,请求清朝归还哈萨克古代生息的伊犁河流域和阿尔泰山地带。第一封信这样写的:“尊敬的天皇,塔尔巴哈台是准噶尔之前哈萨克族部落生息的古地,请求天皇宽广大量地把哈萨克族的故乡归还给我们……”但是清朝没有接受这个请求,清朝回信说:“那里刚刚平定,也没有人管理,如果你们附属于我们,我们可以把那些地方归还给你们……”年初,阿布赉汗给清朝写了第二封信,请求清朝把伊犁等地也归还给哈萨克人民,这个请求又被拒绝了。阿布赉汗给清朝提出这个要求的理由是,准噶尔侵略者占领了哈萨克族世居生活的故土,所以现在应该把哈萨克草原还给哈萨克人民。两次请求失败后,阿布赉汗要求大玉兹和中玉兹的一些部落向东移动,到清朝疆内来放牧。这一举动也是后来哈萨克族成为跨境民族的主要历史背景。

“哈萨克族在夜间迁移到此处,居住放牧。清朝士兵发现了会把他们赶回到清朝边界外的哈萨克草原。”由于这种现象反复出现,清朝就在伊犁设立伊犁将军,管辖游牧于此地的哈萨克人和蒙古人。从此,清朝正式承认哈萨克族就是中国多元民族中的一员。从此,哈萨克族完成了第一次的跨境民族形成过程。

(二)近代哈萨克跨境民族的最终形成

民族迁徙或人口移民是整个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常见的社会现象,一直存在于人类社会。哈萨克族再次成为跨境民族是历史的必然,是在历史上的一些边界划分、新国家形成中形成的。以下笔者简单回顾一下这一过程。

(1)沙俄兼并哈萨克中小玉兹

19世纪初期,俄国加紧了对哈萨克草原的兼并,在哈萨克三玉兹中,地处西部的小玉兹最早被俄国控制。年,俄国公布了《西西伯利亚吉尔吉斯人条例》,宣布废除中玉兹的部落制度,以俄国军事政权取代汗帐政权。年,小玉兹汗帐政权也被废除。大批哥萨克武装军队从边界要塞开进草原“,草原被划分为州,州由拥有治安和司法权的州厅治理”。中玉兹与小玉兹被沙俄兼并。

(2)清朝与哈萨克藩属国关系的结束

近代哈萨克族分居局面的形成,是在《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签订之后。在此之前,清王朝与哈萨克中玉兹保持着藩属关系。年中玉兹瓦里汗之子艾比勒达在其父去世后,请求清朝册封,以承袭汗爵。清朝派伊犁领队大臣乐善前赴艾比勒达汗驻地封汗赐奠,行至巴彦乌拉地方,被俄罗斯军队劫去。伊犁将军奏请敕理藩院交涉,道光帝却谕令:“疆外之事,原可不须过问,天朝亦断无派员前往之理……询问俄罗斯之处,竟可不必,惟应严敕沿边卡伦,谨守边界。”这种态度实际上结束了清朝与哈萨克中玉兹的藩属国关系。

(3)《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的签订

年(同治三年)10月,沙俄与清朝签订了《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其主要内容是将原属乌里雅苏台定边左副将军、科布多办事大臣、塔尔巴哈台参赞大臣、伊犁将军等直辖的44万平方公里土地,连同这些土地上游牧生息的中国哈萨克、布鲁特等部落民族悉数划归俄国。《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的签订导致西北边界再次发生变化,哈萨克族又成为跨俄罗斯和中国而居的跨境民族。

(4)年后与年期间俄属哈萨克部落的内迁

年《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签订后,划归沙俄的哈萨克民族不愿“人随地走”,接受沙俄的统治。同时,正值新疆各地爆发反清起义,伊举惠远城被围,将军明绪自杀,军队退守至塔尔巴哈台、哈密一线,清政府失去了对新疆北部地区的控制。这给哈萨克各部落重新迁移至新疆北部地区提供了有利时机,有十万多哈萨克人越过新划定的边界,进入中国北疆边境地区游牧生活。

年,中亚地区爆发了规模宏大的反抗沙俄殖民统治的民族起义。俄属中亚各民族二十多万人为躲避战乱,逃入中国新疆境内。其中哈萨克族逃入新疆的人数最多,他们选择留居于相对比较安宁、稳定的新疆伊犁、阿勒泰等地。

因此,近代中国哈萨克族的最终形成与发展,是在年《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签订之后。时至年,新疆境内的哈萨克族达到四十三万多人,不仅成为近代中国重要的跨国民族之一,而且成为新疆的第二大少数民族,人数仅次于维吾尔族。

(5)从斯大林时期的哈萨克斯坦大饥荒到苏联解体

斯大林统治时期的年至年,哈萨克斯坦大饥荒导致超过万人死亡,其中万为哈萨克族,占当时哈萨克斯坦哈萨克人口的三分之一,其结果是哈萨克斯坦损失了大约四分之一的人口。“最新数字是俄罗斯科学院通讯院士科兹洛夫提出的,他认为,苏联-年饥荒中的总死亡人数不少于万,其中乌克兰人有-万。”此数据也正是哈萨克斯坦大饥荒时期的死亡人数。此次大饥荒也导致一部分哈萨克人逃亡至哈萨克斯坦境外,其中一部分逃亡至中国成为中国居民。饥荒的原因不能简单地归结为恶劣天气或粮食歉收,相反地,这场饥荒是由国家推动并受意识形态驱使的现代化政策的恶果。

上世纪20年代后期,苏联开始了工业化建设。为解决大规模工业化建设过程中的粮食和原料不足问题,改变农村落后的生产方式,苏联开展了农业集体化运动。“粮食收购和集体化引发了这场灾难。这些短期政策的变化是导致这场饥荒最重要的原因。在哈萨克斯坦,因当时哈萨克人草原游牧生活已经发生变化,斯大林政权政策变化的灾难性影响被进一步强化。哈萨克人游牧生活变化的主要原因是俄帝国农业疆界的扩张,或者说是19世纪末哈萨克大草原大规模的农民殖民化。…….哈萨克斯坦的活动人士致力于驱逐‘富农’,即俄罗斯社区的剥削者。在哈萨克社区,他们致力于确定‘巴伊’的身份。”在哈萨克族传统的游牧生产转变为斯大林的集体化农业生产的过程中,更多的人被饿死。有些分析认为,-年间的乌克兰大饥荒为种族灭绝。虽然斯大林所作的改革具有这一性质,但是我们没有确切的数据来证明这一点,而且哈萨克斯坦学者们也不敢进一步地分析大饥荒的政治阴谋。我不想把这个问题政治化,以免影响当今各国间的友好关系。另一方面斯大林政权政策的灾难性后果是确定哈萨克“巴伊”的身份,后来没收私人财产,分给穷人。这也是一些哈萨克人逃离到境外的原因之一,这可以说明该期间逃亡到中国境内的哈萨克族人大部分是比较富裕和具有“巴伊”身份的人。目前生活在中国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塔城、伊犁等地区的哈萨克族人部分属于此类身份的哈萨克人。本人也从祖父祖母们那里听说过当时跨境迁移的相关故事。

苏联解体是一个复杂的历史过程,也是一个政治剧变,是大帝国消灭的悲剧。但是我们从微观层面来看,苏联时期,苏维埃政权对中亚推行的政策(经济改革、民族政策、意识形态等等)的不平等,已经埋下了中亚国家独立的导火线,在此不再对苏联解体的原因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三、中国哈萨克族跨国移民现状及其过程

以上笔者已经谈到近代历史上哈萨克族成为跨境民族的过程和原因,接下来探讨苏联时期中国哈萨克族人迁徙的状况和苏联解体后中国哈萨克族人外迁的基本情况。

民族迁移是民族融合和民族交流的过程,民族迁移不仅对民族文化本身的变迁有促进作用,而且对迁入地民族的民族文化也会产生影响。哈萨克族成为跨国民族之后,跨俄苏和中国而居的两个部分从民族迁徙的角度来看,有着各自不同的发展趋势。哈萨克斯坦的哈萨克族,由于俄罗斯人大批迁入哈萨克斯坦,加之俄苏的一体化统治,其社会经济文化开始了斯拉夫化(俄罗斯化)的过程;而中国哈萨克族则长期保持着传统的社会经济文化,除了特殊原因的迁徙之外,其传统的寻找游牧地的迁徙依然还有一些延续。

(一)以《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的签订为起始标志

中俄双方年在新疆塔城举行勘界会谈,后于年签订《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按“人随地归”原则将世代臣服于清王朝并游牧生息于清朝新疆境内的哈萨克族连同划归俄国的清朝领土一同悉数交于沙俄统辖。据《准噶尔边区居民》一文,俄科学院民族学家米·伊·维纽科夫在年对当时中俄两国划定的新边界两侧的哈萨克族情况作了细致记载,当时在俄国境内生活有44万哈萨克族人。笔者认为,这44万哈萨克族人被迫置于沙俄统治之下,基本可以看作是近代我国哈萨克族中最早的一批外迁群体,为日后中俄两国内的哈萨克族人在历史的不同时期不断互迁创造了条件与纽带关系。而且这些区域生活的哈萨克族人同属一个玉兹,即中玉兹,也就是中国史书里记载的“中帐”,因此这种血缘关系是他们之后不停地相互迁移的根源。这是作为游牧民族的哈萨克族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部落经济的主要特点,也影响着哈萨克族国家边界意识的模糊。

(二)民国时期的大量外迁

由于盛世才在新疆对当地哈萨克族实行暴政、苛政,哈萨克族在难以组织有效反抗活动的情况下选择了迁徙。加之当时驻甘肃的青海回族军阀马步芳的诱使,从年至年,哈萨克族人开始向甘肃大批迁徙,想以此来躲避盛世才的压榨与迫害,得到同为伊斯兰教徒的马步芳的保护。到年春,逃往甘、青等地的哈萨克族人“总计户,约人”。

但是,迁徙到甘、青两地的哈萨克族并没有因为与马步芳同教的缘故而受到优待,而是遭到了一次次残忍的大屠杀,哈萨克族人数大大减少。在这种处境下,哈萨克族人不得不再次迁徙,除一部分迁回了新疆外,另一部分则冒险向西藏地区、印度、巴基斯坦、土耳其等地逃亡。“年11月,由艾里斯汗、扎叶甫、沙布日巴依等哈萨克族头人带领各部共0户,准备向国外逃跑。”

从中国流散到其他国家的哈萨克族人,其原来居住地基本都在阿勒泰、巴里坤、木垒以及玛纳斯一带。年和年,在其部落头领艾里斯汗、胡赛音、苏鲁通希热布、达列里汗、哈力伯克和哈木扎等人的带领下,经西藏地区前往印度、巴基斯坦等国。20世纪50年代,又陆续迁往土耳其定居。

年,约有0户、共计名哈萨克牧民抵达印度定居。年4月,由于当地疾病流行,哈萨克牧民在一年之内,人口由原来的0人降到了人。年6月印巴分治,哈萨克侨民因宗教信仰同巴基斯坦所控制的克什米尔地区一致,被划入巴基斯坦。年,在定居印巴两国的哈萨克牧民的要求下,土耳其政府同意接纳哈萨克牧民移居土耳其。自此直至I年,约有0名哈萨克人陆续迁往土耳其。自20世纪60年代起,德国、法国、意大利、瑞士、瑞典等西欧国家由于缺乏劳动力,通过土耳其签订劳务输出合同,大量招募工人,许多哈萨克人也应募而去。

年,笔者同新疆师范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几位教授,受德国伯恩大学相关学者的邀请,参加了“哈萨克族阿依特斯文化的历史记忆及其传承”国际研讨会。我们在研讨会上宣读了论文,研讨会中放映了影片,阿肯进行了阿依特斯弹唱。在德国期间,我们也预见到了德国哈萨克人赶来旁听,通过聊天才了解到,他们是当时从中国新疆阿勒泰经过巴里坤、青海和印度,此后迁居土耳其、德国的中国老一代哈萨克移民。他们见到我们很高兴,因此就聊起了当年迁徙的故事。好多人当时认为,中国新疆阿勒泰地区没有哈萨克族生存了,都被盛世才杀光了。当阿肯们弹唱此次迁徙时的故事时,他们都泪眼汪汪(当然是老一代人,年轻一代没有这种历史文化记忆)。就因为此次的历史迁移,把跨境、跨界的中国哈萨克族变成了跨居多国的跨国民族。

(三)“伊塔事件”中外迁苏联

新中国成立之后,哈萨克族较大规模的迁徙主要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当时国内处于经济困难时期,中苏关系恶化,苏联在伊犁、塔城设立的领事馆乘机暗中进行策反活动,霍尔果斯、塔城两地的哈萨克族人在苏联煽动下大量迁往哈萨克斯坦,简称“伊塔事件”。50年代末期大跃进运动盲目冒进的倾向对国民经济的发展产生了制约作用,且20世纪60年代初期的三年自然灾害,以及当时地方在民族政策执行过程中存在的不足,使得我国新疆地区的少数民族产生了恐慌心理。在苏联驻伊犁、塔城领事馆的煽动下“,年4月21日,以塔城额敏县城镇中学教员朱马汗离敏去苏为此次事件的开始”。“在4月-9月的五个月间以塔城零星越境为开端,逐步发展为由北向南至伊犁州全境范围的群体越境。整个事件中参加外逃的总人数为人,其中去苏人。”“50年代末至60年代,伊犁、塔城、博尔塔拉等地区内的部分哈萨克人陆续迁居苏联。共计迁出19.84万人,其中哈萨克族占49.5%,共计约9.9万人。”

(四)哈萨克斯坦独立后中国哈萨克族人的外迁

20世纪90年代以来,在新疆、甘肃等哈萨克族聚居区内出现部分哈萨克族人口外迁哈萨克斯坦定居的现象并渐成趋势,这种趋势至今仍在继续。“迁居哈萨克斯坦的时间越早,发展机会越多,发财前景越好。”这是我们从迁居哈萨克斯坦的中国哈萨克侨民中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这说明,中国哈萨克族在快速发展的经济社会生活中很难适应新的社会转型过程,选择去哈萨克斯坦发展是另一种选择。在民族主义意识形态的驱动下,为了子孙后代,迁居哈萨克斯坦,但是最根本的动力应该是经济生活保障。如果没有好的经济生活保障,不管去哪里,人们还是会选择回迁或迁居有发展前景的地方,这是国际移民普遍的特点。因此,哈斯萨克斯坦独立后,在哈政府对境外哈萨克族回归“历史祖国”的倡导和政策支持下,中国部分哈萨克族人选择迁居哈萨克斯坦。哈国独立初期,中国哈萨克族迁居哈国的人数量不多,但从年开始逐渐增长。从迁居人数数据的分析中,我们可以得出众多原因,最根本的原因可总结为国家层面的中哈关系的建立、双边贸易合作的开辟和个人层面的个人自愿选择迁移两种。

据哈国统计数据,从年1月1日至年1月1日,共有.,4万人从国外移民到哈萨克斯坦,同时共有.,8万人离开哈国移民海外(峰值出现于年,计40.66万人)。哈政府每年给予海外哈萨克同胞(Oralman)回归家庭的数量额分别是:年1万个家庭,年0.7万,年0.5万,年0.4万,年0.万,年0.3万,年0.05万,年0.05万,年0.06万,年0.万,年0.5万,年1万,-年每年1.5万,-年每年2万。

90年代初,甘肃阿克塞哈萨克自治县境内有2余哈萨克族人,出现了部分人口外迁哈萨克斯坦定居的现象。最早外出的是年一位在阿克塞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哈萨克族退休干部,他携妻子及三个子女举家迁往西德定居,后因在西德语言不通、生计不便,又举家迁居哈萨克斯坦。此人开了阿克塞哈萨克族人西迁的先河。到年,又有56户名哈萨克族人陆续申请迁居哈萨克斯坦,获批准,至年5月份,分三批离开阿克塞,出境定居于哈萨克斯坦(这些人中有牧民、工人,也有副科级、科级、副县级干部)。较早迁居哈国的一些人,多次以奔丧、探亲和办理其他事宜为由来阿克塞县,并在他们的亲属、朋友及本部落兄弟姐妹中宣传:“哈国人口少,土地资源丰富,集中居住可以建立自然村。”“子女免费上学、就医,有宗教知识的人可以当毛拉,获得最高薪水。”“中国允许自行处理现有牲畜,可以获得一笔巨款,到新的环境去重建家园,发展前途比中国大。”等等,并分发邀请书。由于这些宣传的鼓动,要求迁居哈萨克斯坦的哈萨克族人日益增多。除已获批准的56户人外,年3月,又有36户人正式向公安部门申请登记,其中工人10人,一般干部9人,副科级干部1人,共产党员10人;还有40户多人收到邀请书,尚未提出申请登记,正在观望等待。这三部分人共计多人,占全县总人口的7%,占全县哈萨克族人口总数的25%。

从哈萨克斯坦相关部门对年至年间境外哈萨克移民数据的统计来看,从年哈萨克斯坦独立初期到7年间,中国哈萨克族移居哈萨克斯坦的人数,年人,年人,年人,年75人,年人,年近人(60户),年近人(60户),年近人(40户),年近人(45户),年近人(76户),年近人(户),年近人(户),6年近人(户),7年近人(户),年至7年共43,人迁居哈萨克斯坦。此数字不包括未享受哈国优惠政策、自行迁居哈国的中国哈萨克族人。

关于哈萨克斯坦境外移民数据统计,中央民族大学届哈萨克斯坦籍博士研究生阿依努尔提供如右数据:

第一个数据是年至7年迁居哈萨克斯坦的中国哈萨克侨民43,人,而第二个数据为年至年移民总人数71,人,相差的两年时间中每年有近10,的人迁居哈萨克斯坦。因此,以上两个数据来源比较符合实际。

(-年移民情况)

国家户数人数百分比蒙古国21,,11%中国21,,11%俄罗斯10,33,.5%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15,,%塔吉克斯坦2,,.5%

在自治区相关单位的调研中,所获得的全自治区外出哈萨克斯坦的人数统计为每年-0人,这仅限于民间外出,不包括官方。外出者有合法的外出手续,无法得知外出者是否定居哈萨克斯坦,但外出的人肯定呈增加趋势。在阿勒泰的调研中发现,外出人数呈以下变化:年外出哈萨克斯坦的人不足0人,年为人,年为4人,年为8人,6年仅上半年就有8人。依此估计,6年底有15,到16,人外出其他国家,外出人口呈现出成倍增长趋势。在全部外出人口中,哈萨克族占90%以上,90%的外出哈萨克族人中又有90%左右的人选择去哈萨克斯坦。伊犁地区(伊犁州直属区)年至6年去哈萨克斯坦定居的哈萨克族人明显增多,近几年,仅批准去哈萨克斯坦定居的人每年约有0~人,每年有1万人左右去哈萨克斯坦,其中哈萨克族人占90%以上。塔城地区外出他国人口的情况:年为0人左右,年为人左右,年为0人左右,6年上半年为人左右。在出国的总人口中,哈萨克族人占90%,去哈萨克斯坦的人口占外出总人口的85%左右,去哈萨克斯坦的人口中探亲的占85%,其他多为旅游者。额敏县外出人口数据如下:年有人出国,95%的为哈萨克族人且去哈萨克斯坦。年,全县有人外出,仅人左右去港、澳等地旅游,外出者90%以上的为哈萨克族人且多去哈萨克斯坦,其中有64户近人是去哈萨克斯坦定居的。6年上半年,有多人外出他国,95%的为哈萨克族人,去哈萨克斯坦。

虽然不能根据以上数据确定迁居哈萨克斯坦的确切人数,但是以上数据证明中国哈萨克侨民在中哈之间的往来越来越频繁,而且以合法的旅游、探亲、求学等理由出境哈国、迁居哈国并取得哈国国籍,在没有去除中国国籍的情况下,哈萨克斯坦的境外哈萨克族人具有双重国籍。这种国籍上的便利,更加吸引具有观望态度的中国哈萨克族人迁居哈萨克斯坦。如果哈国经济不景气、生活困难、社会生活不被适应,他们还会选择回国,因此最近几年中哈两国的人出入境越来越频繁。这种双重国籍对于个人而言是财富,给个人积累财富、经商带来方便,因此新一代移民具有以经济利益吸引为主移民的特点。

四、中国哈萨克族跨国移民的原因分析

中国哈萨克族人移民至哈萨克斯坦的原因比较复杂,可以概括为外国因素(外因)和国内因素(内因)两方面。哈萨克族人的跨国移民不只是由于哈萨克斯坦独立后对境外哈萨克族人发出的回归“历史祖国”的号召和推行的一系列优惠政策,而且是由于国内社会转型中新疆哈萨克族社会融入和适应社会转型以及传统生计方式、文化传承、语言文字等复杂因素的混合效应,内因是主要原因,外因是次要或影响的因素。因此,我们有必要简单分析外因和内因共同作用下哈萨克族人跨国迁移的深层原因。

(一)国外因素

哈萨克斯坦独立国家的建立及世界哈萨克大会在阿拉木图的召开,使境外哈萨克族在意识形态层面上更加强化了民族认同,这一认同驱动他们回归“历史祖国”。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依耶夫在谈到这点时说:“假如在我们的国家中实现了所有人,不管其民族属性如何,机会平等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那么当地民族—哈萨克人的利益在某些场合下有特殊的保留也是适宜的,正如在许多国家所存在的那样。这涉及民族文化和语言的复兴,恢复与散居在国外的哈萨克人间的精神和其他方面的联系,为被迫迁离哈萨克斯坦的哈萨克人重返祖国创造必要的前提等。”另外政策层面上,哈国出台的各类移民法规和优惠政策,使回归“历史祖国”的境外哈萨克族人的愿望得以实现。

独立后,哈萨克斯坦并不鼓励本国各族人口外流,担心影响经济和社会发展,同时号召境外哈萨克族人回归,希望以此增加主体民族的人口数量,巩固独立,维护稳定。独立后至今,涉及海外哈萨克族问题的法律文件主要有:年11月23日哈政府发布的第号《关于境外哈萨克同胞在哈萨克斯坦的社会和经济保障措施的决议》,年12月31日第号《关于支持境外哈萨克同胞的国家纲要》总统令,年3月19日《关于年前移民政策的基本方针》总统令,年12月13日的《人口迁移法》,年11月21日第号《关于年-7年支持境外同胞的国家纲要》总统令等。其中《人口迁移法》规定:“居住在国外的哈萨克人有权自由返回历史祖国。”哈国政府出台的以上移民政策吸引了哈国境外的哈萨克族人迁居哈萨克斯坦。

年以后,哈政府又开始加大鼓励海外哈萨克族人回归的力度,逐年增加配额。原因主要有:第一,经过独立后近十年的人口流失,哈国劳动力大量短缺,而当时经济已进入快速发展阶段,需要大量劳动力。第二,政局稳定,主体民族已经在国家生活各领域发挥主导作用,一方面国家有实力帮助海外同胞,另一方面也需要借助海外同胞进一步提升哈国国际地位。

除鼓励回归外,为加强同海外同胞的关系,哈国采取的措施主要有:

(1)完善相关法律,比如简化入籍手续,提供求学、就业、社保便利等。(2)加强与海外同胞的经济联系,如建立贸易关系,兴办合资企业,收集分析同胞的经济社会能力与资源等。

(3)加强与海外同胞的人文联系,促进海外同胞间的互助团结和联系沟通,比如组织各种社会团体,资助研讨会、科研课题、文化活动等。

(4)提供信息帮助,让海外同胞能够听到或看到哈国的出版物或传媒节目。哈国政府专门开设“里海”电视频道,使用哈语、英语和俄语三种语言,向海外同胞介绍哈国情况与文化。

(5)为海外同胞接受哈国教育提供帮助,如提供教科书,开展网络教育等。哈国教育部门从年起,每年为海外同胞留出2%的中职和大学入学名额。(6)提供预算支出,如年至7年预算拨款17.,7亿坚戈专门用于开展海外同胞事务。

为加强与海外哈萨克族同胞的联系,哈萨克斯坦至今举行了四届“世界哈萨克人大会”。

第一届于年9月29日在阿拉木图举行,来自31个国家的多名代表出席。会议选举纳扎尔巴耶夫为协会主席,决定成立“世界哈萨克人协会”,作为世界各地哈萨克人保持联系的常设组织。世界哈萨克人协会的总部位于阿拉木图,在各州和直辖市设分支机构,另外还下设一个哈萨克语言发展基金会和多个哈萨克文化中心,以各种方式帮助海外哈萨克族人学习本民族的语言、文化和历史,开展文化交流。

第二届于年10月3日在希姆肯特市举行,来自36个国家的多名代表出席,主要讨论支持海外哈萨克族同胞发展、支持建立文化中心、帮助海外哈萨克族同胞在哈国求学等问题。

第三届于年9月30日在阿斯塔纳举行,共有38个国家的多名代表出席,主要讨论海外同胞回归以及保障回归同胞的生活等问题。

第四届于年5月25~27日在阿斯塔纳举行,共有来自35个国家和地区的名代表出席,主要讨论海外同胞的生活状况、海外哈萨克族的传媒状况、哈萨克族青年的文化和体育活动等。

以上是哈萨克斯坦国家层面对境外哈萨克族人回归“历史祖国”的政策、法律、社会保障、经费方面的优惠和资助,尤其是给移居哈萨克斯坦的移民提供经费和工作方面的便利。

据笔者调查所知,当移民在哈萨克斯坦住够规定的时间而取得户籍时,或直接申请移民到哈萨克斯坦定居而取得户籍时,哈萨克斯坦政府会给他们一定的资金,如一家三口人移民哈国并取得该国的国籍,他们每人可从哈国政府得到资助经费1万元人民币,若是农民、牧民,可在取得资助经费的同时还得到一定的土地和牧场的使用权。哈国的驻外使馆对前往哈国的哈萨克族人的签证亦给予特别关照,不仅简化程序,而且费用较低。哈国对迁入该国的哈萨克族人还实行双国籍,即前来的哈萨克族人只要住够年限,不管其是否在他国脱籍,都被允许入籍。移民与哈国公民的子女享受同样的教育待遇。虽然国家出台的政策很便利,投入的经费也不少(住房、就业、社会保障金等),但是在执行这些政策的过程中,存在腐败贪钱的情况,层层为难着境外哈萨克回归者。从笔者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几年没有加入哈萨克斯坦国籍的情况比较普遍,这也是部分哈萨克族移民回迁的原因之一。即使是这样,部分中国哈萨克族移民尤其是新一代移民还是选择移民至哈萨克斯坦,原因主要是哈萨克斯坦经济、文化、社会稳步发展,他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一些更好的发展的空间和机遇。

(二)国内因素

哈萨克斯坦独立后,中哈两国的友好关系和经贸合作等也为中国哈萨克族人回归“历史祖国”带来便利。

年2月,哈萨克斯坦前总理捷列先科即访问了中国,签署了《关于建立中哈政府间经贸和科技合作委员会的协定》、《关于双方公民相互往来的协定》等合作文件。年11月,两国签署《中哈关于在21世纪继续加强全面合作的联合声明》,表明了两国在双边问题和相关地区问题上长期保持密切合作的愿望。年11月,中哈两国领导人又签署了《中哈关于两国边界问题获得全面解决的联合公报》。边界问题的最终解决消除了两国关系的隐患,为两国的边界安全、边界贸易和跨界民族友好往来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其次,哈萨克斯坦是中国在地区安全问题上的重要合作伙伴。两国在“上海五国”机制下完成了在边界地区加强信任和联合裁军的工作,这不仅有利于地区形势和国际形势的稳定,也为两国友好关系的发展注入了新的动力,还为中国哈萨克族人移居哈国创造了宽松的政治环境。

跨国民族是一个文化民族的概念,其根本内涵是不同国家认同的人们有着内在的民族文化联系。也就是说,跨国民族具有不可分割的三层内容:其一为同源性,其二为共同的文化特征,其三为共同的族属认同和民族感情。哈国向世界哈萨克族人发出回归“历史祖国”的呼唤,激活了包括中国哈萨克族人在内的世界哈萨克族人的民族认同,促进了他们跨越国界移居哈国的进程。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内部原因是国内经济体制、社会组织的根本改变。也就是说,中国新疆哈萨克族传统游牧经济转变为定居、农牧结合的圈养经济。哈萨克族历来就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在没有任何预先准备包括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果断地实行牧民定居,而没有考虑实际情况实行定居,也是牧民难适应新的经济体制的表现。从我们在新疆长期调研的情况来看,国家在游牧地区推行定居政策是正确的,也是想把牧民引上富裕之路,但是设立定居点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人类居住。水是生命之源,人和牲畜需要水,随便选择荒漠作为定居点,是欠考虑的。

长期从事游牧生产的牧民们一下子让他们从事农业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需要培训,适应生产,以完成指标为目的的定居工程不会考虑让他们慢慢地适应生产,就让他们把土地包租给汉人,自己一无所有,整天闲着无所事事,年轻人当中喝酒打架是常有的事儿。传统的阿吾勒(村庄之意)社会组织破裂,哈萨克头人阿吾勒阿克萨卡勒(相当于现在的村长)的劝告不起任何作用,尊老爱幼的传统道德遇到新社会的冲击。在这样的背景下,很多老人觉得新独立的哈萨克斯坦是个不错的选择,宗教恢复,哈萨克文化复兴,人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同源同族同血统的哈萨克斯坦是他们的第二麦加,也算是第二个祖国(认为中国是第一个祖国),因此开始迁居哈萨克斯坦。一开始新疆迁居哈萨克斯坦的大部分哈萨克族人是没有文化水平的牧民们,被哈萨克斯坦人称为“中国的文盲”,不能读写西尔维字母的哈萨克文字。还好,哈萨克斯坦给他们草原、土地,让他们继续过传统的游牧生活,大部分人就渐渐适应了哈萨克斯坦的生活,就长期定居下来。而在有些人眼中,想象中的哈萨克斯坦和现实的哈萨克斯坦不一样,他们于是选择了回国。

汉族是强大的农业民族,内地发展迅速,资源越来越短缺。内地多余的劳动力迁居新疆,从事一些土地开发,从事现代农业生产,推动了新疆农业经济的发展,然而引起当地人的不满和反感,当地人不能与具有几千年农业经验的内地汉人同步发展,选择了其他行业。边疆地区当地人们开始从事边疆贸易,比如在塔城口岸、吉木乃县口岸、阿拉山口口岸、霍尔果斯口岸、乌鲁木齐从事外贸生意。但是年的金融危机对哈萨克斯坦的影响深刻,中哈边疆贸易下滑,从事边疆贸易的商人不可能回老家从事牧业或农业,这些人就选择了迁居哈萨克斯坦从事商贸。不到几年这些人富裕起来,其消息对中国境内的其他哈萨克青年的诱惑也是很大的,所以迁居哈萨克斯坦的人越来越多,大部分人也不需要哈萨克斯坦的住房补贴等优惠政策,只享受了对境外哈萨克族人的护照、签证等便利,迁居哈国或流动于两国进行贸易。这是由于经济贸易的便利选择迁居哈萨克斯坦的移民的情况。

最后一个国内原因是子女教育问题。中国新疆推行双语教育、民汉合校教育政策,近十年的双语教育大大提高了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水平,但是在部分人眼里,双语教育就是少数民族的汉化政策,消灭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政策,而且子女上大学费用过高(按新疆平均工资而言,一般家庭根本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大学的费用),子女大学毕业后的就业问题也是父母们考虑的重要问题。哈萨克斯坦每年为境外几千名哈萨克族中学生提供免费上大学的机会,提供生活费,免除住宿费等,在这些政策的推动下部分哈萨克父母把自己的子女选送至哈萨克斯坦就读大学,这样有些家庭选择迁居哈萨克斯坦,这也是国内资源短缺、就业难导致的迁居。

总之,迁居哈萨克斯坦是中国新疆哈萨克族人目前的趋势,但是并不代表所有的哈萨克族人都愿意迁居哈萨克斯坦。而且迁居哈萨克斯坦,是在中哈两国关系友好的大背景下,与以经济合作、文化交流、共同发展为基础的发展战略中,为了个人的发展及个人价值的体现而作的选择。而且越来越多的新疆哈萨克族移民对中国企业去哈萨克斯坦发展起到了桥梁作用,这表明中国哈萨克侨民在境外发挥着自己应有的能力和自己的优点。我们在去哈萨克斯坦调研的过程中也发现,中国哈萨克侨民在哈国中国企业工作的情况越来越普遍,利用好跨境民族的这种积极作用,会对中国“一带一路”全面发展战略起到积极推动作用。

文章来源:西北民族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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