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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萨克斯坦媒介制度概述

郑亮曲裕民

受苏联统治时间较长，导致了苏联时期的领导决定制及其他政治遗产在哈萨克斯坦独立后也极大地影响了其政治体制。除此之外，苏维埃的新闻教育模式在哈萨克斯坦国内普遍流传，这使得国家想要培训出报道、编辑以及新闻价值取向各方面都能达到国际水准的准记者较为困难，而现在的政治制度使得政府对媒介的管理相较于欧美国家较为严厉。另外，媒体对政府的依赖较深，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政府对新闻媒介的影响力。

一、哈萨克斯坦新闻出版制度发展轨迹

1.夹缝中生存的新闻自由

年哈萨克斯坦独立后，国内的媒体解放潮流风起云涌，林林总总的新媒介不断成立，各种政治思潮纷乱驳杂，在新闻媒介上不停碰撞交锋。随后的几年，各种政见和观点在哈萨克斯坦的媒体上得到了充分的表达，哈萨克斯坦的新闻媒介享受着空前的新闻自由，但是在这种极易发生动荡的情况下，国家开始逐渐管控新闻媒体。

最开始受到管控的是宣扬民族主义的媒介。在哈萨克斯坦，由于俄罗斯族占据了相当大的比重，所以，在独立初期，政府最担心的不是各种自由民主思潮，而是民族分裂主义和民族极端主义，凡是政府认为过度宣扬民族主义或者破坏民族团结的新闻媒体，都受到了处罚。在年，政府禁止了一些哥萨克报纸在乌拉尔斯克的出版，一份在莫斯科印刷的伊斯兰报纸《KHAK》也被禁止传播，而独立政党Zheltoksan的所有出版物也被查封①。这些措施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哈萨克斯坦自独立后国内没有发生大的民族骚乱，在独立初期，这样的措施维持了国家的稳定与和平过渡，可以说是必要之举。

此外，在独立伊始，哈国内便制定了法律，禁止任何媒体对国家领导人进行侮辱，并以此为由查封了一些媒体，监禁了一些报人。KarishalAsanov便因为在《KHAK》上发表侮辱总理的文章被捕，在一系列的庭审之后，与年11月被释放。在接下来的几年内，随着哈国内政治思潮的多元化及反对党的存在，政府开始越来越加强对意识形态的控制及对反对派的压制。有几个涉及政治领域的杂志被政府暂时或永久关闭，在这些独立媒体中最受欢迎的是哈萨克斯坦的Karvan周刊。这份由鲍里斯·吉勒（BorisGiller）运营的杂志拥有三十万份的发行量，仅仅是因为在年2月份探讨了议会选举的话题，便被政府阻止出版，并被迫将印刷厂搬往比什凯克②。年，哈萨克斯坦通过了宪法，对各种政党、组织和社会团体的媒介使用行为进行了规范，并开始对大众传媒进行严格控制。在年和年，为反对派提供讲坛的“M”台和经常发表异见的《驼队报》相继倒闭，但是随后又涌现了一些持异见的媒体，并开始拓展形式更加多样的专栏和节目③。

2.总统的承诺与日益恶化的结果

哈萨克斯坦自独立后，总统纳扎尔巴耶夫执掌大权，在其治理之下，哈萨克斯坦的新闻媒介一直有条不紊地发展着。除此之外，纳扎尔巴耶夫本人也对哈国新闻媒介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在年，纳扎尔巴耶夫总统邀请俄国总统新闻秘书率领庞大记者团访哈，并在会见这些俄罗斯记者时表示：到年秋，哈萨克斯坦将实现完全的新闻自由。随后此事被哈萨克斯坦国内媒体大肆报道④，虽然总统的承诺无法从根本上改变哈萨克斯坦的媒介生存环境，但是还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随后几年的新闻媒体生存压力。然而，年震惊世界的“哈萨克斯坦石油门”事件爆发，在此事件中，总统及其他一些高级官员被认为收受美国石油商的贿赂以保证其赢得本国田吉滋油田的开发合同，而纳扎尔巴耶夫更是被怀疑将这笔巨款存入了其在瑞士银行的私人账户中。由于宪法保护高级政府成员名誉不受侵犯，因此这起在国际上极具重量的新闻在国内没有得到报道。年，哈萨克斯坦一名独立的记者发表了一篇报道，证明总统确实与该事件有关，可是随后在年，政府指控该记者犯有强奸罪，并判处其三年半监禁⑤。此事件发生后，政府与一些独立新闻媒介的关系进一步恶化，记者们在报道时也更加谨慎小心，生怕惹到政府当局的麻烦。石油门事件之后，大批政府官员也开始学会运用法律手段对新闻工作者施加压力。说这一事件为始作俑者，毫不为过。

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在掌控媒体方面，也可以算是极为有策略，很多时候他不会采用对印刷、广播和电子媒介进行完全控制的手段，因为这样会坐实对其治下的新闻自由缺乏的批评。他更倾向于对信息流进行管理，并在此基础上包装公众所要消费的信息⑥。另外，纳扎尔巴耶夫并没有在媒体上采用非常明显的宣传方式来塑造自己的形象，因为他知道这样效果不佳，很难使受众相信，相反，他采取了一些软性宣传措施，例如在媒体上塑造一些关于领导人及反对派的轶事新闻⑦。而针对批评哈萨克斯坦缺乏政治多元化的声音，纳扎尔巴耶夫也一直允许一些反对派杂志出版，这都使得纳扎尔巴耶夫在国内的威望较为稳定。

二、新闻媒介生存状况调查

哈萨克斯坦的官方数据显示，哈萨克斯坦登记注册的新闻媒体共有多家，有近家是外国媒体，而在这登记的多家媒体中，只有不到家真正发行或播出节目，其中电视台和广播电台各有近家，报纸有多种，杂志有数百种外加14家通讯社⑧。不仅数量繁多，而且形式多样，在这些注册的媒体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独立媒体，种类多样的媒体也为哈萨克斯坦的新闻事业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但是他们的生存状况却并不令人欣慰。

在媒体注册程序上，基本上政府部门要花费15至30天的时间来审批，对反对派的媒体注册也故意进行刁难。而在广播电台的审批中，覆盖范围广的VHF频段会优先颁发给亲政府的媒介，而独立媒介则往往只能得到普通的UHF频段。另外，在税收方面，哈萨克斯坦的媒介赋税普遍较重，使得一些资金周转不济的媒体举步维艰。除此之外，哈萨克斯坦的新闻媒介还有以下几大特点：

1.双语出版系统与民族问题的恶性报道

哈萨克斯坦因为国内俄罗斯族人口较多，再加之苏联时期一直以俄语为官方语言，所以，国内的俄语媒体超过了哈语媒体，即使独立后政府一直在提倡使用哈萨克语，仍然无济于事。无论是在报纸发行量还是在电视收视率方面，哈语媒体均不及俄语媒体。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利于多元文化的交流和融合，使得哈萨克斯坦面对中亚日益严重的极端主义和原教旨主义思想渗透有很强的抵御能力，夯实了哈萨克斯坦世俗政权的基础。

虽然哈萨克斯坦的媒介在报道民族问题上一向极为慎重，但是双语媒介系统均在一定程度上宣传狭隘的民族思想，且哈萨克语报纸和非哈萨克语报纸在报道民族问题时有非常大的区别。不可否认，作为帝国遗民，一些俄罗斯族公民确实存在着回归俄罗斯的心态，但是民族主义和偏见敌视的报道更容易出现在哈萨克语的媒介上。哈萨克语的出版媒介把读者分为哈萨克语读者和非哈萨克语读者，且对争取非哈萨克语的受众根本不感兴趣，有时候也公然诋毁少数民族⑨。但是，很多非哈萨克语的公民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歧视。因为他们不说哈萨克语，也不会阅读批判少数民族的文章。但是少数民族们能够明显感觉到自独立后，民族关系恶化了。

哈萨克斯坦的大众媒介缺乏必要的能力来平衡有关民族关系问题的新闻报道。无论哈语还是俄语的媒介在报道民族问题时都有所偏颇。俄语媒介的偏颇主要是因为缺乏专业主义精神，而哈语媒介的偏颇则更主要是因为受到了民族主义和沙文主义的影响。虽然两类都有沙文主义倾向，但是哈语媒介的倾向性更高一些⑩。

2.新闻从业者的自我审查及诽谤罪的滥用

哈萨克斯坦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保护新闻从业者的权利，并且有时候新闻从业者也在做一些揭发腐败，抨击政府的事情，但是总体来说，政府仍然对新闻刊物的发行与否具有一锤定音的权力。一些指责政府的记者往往受到打压，因此新闻媒介倾向于在内部进行自我审查。

另外，诽谤罪的滥用也加剧了媒体的自我审查，在哈萨克斯坦，即使近年来经济好转，新闻工作者每月也往往只能挣数百美元，而诽谤罪的赔偿金额则异常之高。除此之外，法庭有时也随意使用诽谤罪，据为美国律师协会在哈萨克斯坦的一些项目工作的美国媒介律师RogerMyers说，在西方，原告必须要法律上规定的所有条件才能开展诉讼，但是在这里，很多步骤直接被省略了，被告往往发现他们分分钟就进入被判刑的程序了(11)。

3.从业者生存状况堪忧

由于哈萨克斯坦独立媒体往往没有国家补贴，所以，一些媒体的新闻从业者开始从事有偿新闻的写作，并且接受一些隐晦广告的刊登要求。在哈萨克斯坦，公关宣传的地位高于新闻报道，甚至很多媒体将公关宣传等同于新闻，阿拉木图的“哈萨克斯坦新闻俱乐部”主席AsselKaraulova说：在这里，公关和新闻没什么明显区别(12)。

由于其本国独特的地理位置、多元的民族文化构成，以及数十年来由俄语所浸淫的东欧式思维的熏陶，哈萨克斯坦无需为应付极端思想的传播而刻意加大国家对媒介的管控，这为哈萨克斯坦新闻媒介向更加开放多元的方向转变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再加上哈萨克斯坦地域辽阔，媒介的数量和形式也极为繁多，因此，相对中亚其他国家来说，哈萨克斯坦可以成为中亚五国中新闻媒介制度发展最为全面和成熟的国家。

注释：

①Brown，J.MassmediaintrasnsitioninCentralAsia.Gazette：InternationalJournalforCommunicationStudies.Vol.54，Issue.3.；.

②Haghayeghi，M.MediaandPoliticsinCentralAsia.DEMOKRATIZATSIYA.Vol.5：4.；.

③④于洪君：《哈萨克斯坦：“新闻革命”面面观》，《国际新闻界》，年第4期。

⑤赵永华，邓耀敏：《来自中亚国家的传媒转型经验：哈萨克斯坦媒介生态观察》，《国际新闻界》，年第5期。

⑥⑦EdwardSchatz.TheSoftAuthoritarianToolKit：Agenda-SettingPowerinKazakhstanandKyrgyzstan.ComparativePolitics，Vol.41，No.2，；，

⑧(12)Kenny，T.，＆Gross，P.（）.JournalisminCentralAsia：AVictimofPolitics，Economics，andWidespreadSelf-censorship.TheInternationalJournalofPress／Politics1；.

⑨⑩Tussupova，D.MassMediaandEthnicRelationsinKazakhstan.ProblemsofPost-Communism，Vol.57，No.6，；33，43.

(11)Allison，O.Selectiveenforcementandirresponsibility：CentralAsia’sshrinkingspaceforindependentmedia.CentralAsianSurvey，Vol25：1-2.；

（作者郑亮系新疆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讲师；曲裕民系新疆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在读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