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好莱坞奈飞和它的三大战役澎湃在线

                            

饭统戴老板

以下文章来源于远川研究所,作者鲁舒天

远川研究所

一家有趣、硬核、瞎浪、软萌的研究机构

有趣且深度的硬核财经

行业故事-No.32

解放好莱坞:奈飞和它的三大战役

作者:鲁舒天

编辑:龚方毅/戴老板

年2月10日,第92届奥斯卡奖在洛杉矶落下帷幕,当天最热的话题,除了《寄生虫》的夺魁,就是奈飞(Netflix)种子选手《爱尔兰人》惨遭10提名和0获奖。

由大导演马丁斯科塞斯执导,老戏骨罗伯特德尼罗、阿尔帕西诺等人主演的《爱尔兰人》是传统意义上的好莱坞黑帮片,主创里最年轻的76岁,同类题材在近年的好莱坞几乎绝迹。这部不可多得的经典,本是Netflix主打复古牌与情怀牌的关键,却最终颗粒无收,不免使人嗟叹。

马丁-斯科塞斯

然而,当我们在时间线上稍作延展,就不难发现从流媒体与好莱坞结下梁子算起,Netflix被坑的剧本或许已经写好了。

往前推1个月,1月6日的金球奖颁奖典礼,流媒体就遭遇了铩羽而归的命运:17项电影类提名的Netflix只拿到1个最佳女配角奖,而新贵亚马逊和苹果不仅空手而归,还被毒舌主持RickyGervais调侃:“如果ISIS接入流媒体,你们恐怕也会打电话给经纪人寻求合作!”

再往前推4个月,著名导演们集体狂喷漫威:先是斯科塞斯把漫威电影称为主题公园产物(意指肤浅),然后《教父》导演科波拉与西班牙国师阿莫多瓦接棒开怼,前者认定漫威是卑鄙之流,后者说漫威男主都像被阉过一样[23]。霎时间,“垃圾污染艺术”的大棒挥得此起彼伏。

拍过《出租车司机》《华尔街之狼》的斯科塞斯是美国老牌导演的代表,曾在好莱坞创造过一个属于他的时代,可在“五大”(迪士尼、环球、华纳、索尼、派拉蒙)青睐超级英雄的当下,斯科塞斯和他的IP早已没了位置,不得不积极投身于新兴流媒体翘楚Netflix的怀抱。

成立23年来,Netflix爬过“DVD租赁”的雪山、走过“版权订购”的草地,跃过“剧集自制”的铁索桥,最终凭借“颠覆式创新”黄袍加身。Netflix在颠覆人类观看方式的同时,也抢走了传统玩家的奶酪,过去十年里,它的股价涨幅超过%,远超亚马逊和苹果[27]。

对于那批失势的艺术家而言,失去了好莱坞金主的支持,Netflix自然成了他们的首选。而面对这个行业公敌,迪士尼、ATT、康卡斯特等传统玩家纷纷围追堵截。所以,围绕漫威、金球、奥斯卡的热议,表面是艺术-商业之争,背后是内容-渠道之战,是赤裸裸的利益。

-,Netflix艾美奖提名与获奖情况

在“谁是中国的Netflix”这一问题上,资本市场早已围着“优爱腾”三家把栏杆拍遍。事实上,从国内流媒体“有内容的内容弱,强分发的没内容”的现状来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而要想笑到最后,就必须要复盘Netflix的解放好莱坞之路,尤其是它的三大战役:

01.决战辽沈: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02.挺进淮海:流媒体的日不落帝国

03.攻克平津:剑宗如何压倒气宗

04.走向解放:小胜变大胜,空间换时间

下面进入正文部分。

01.决战辽沈: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关于Netflix的由来,官方用于宣传的版本是:

年,美国互联网创业方兴未艾,37岁的软件工程师里德哈斯廷斯(ReedHastings)刚卖了公司,获利甚丰。他是个超级影迷,业余时间去家附近的百视达借录像带看[13]。有次借汤姆汉克斯主演的太空片《阿波罗13号》,哈斯廷斯到期忘了还,结果被百视达罚了40美金。

位于硅谷小镇LosGatos的Netflix,年

哈斯廷斯财务自由,不差这点钱。但从星辰大海到支付罚金的落差令他辗转反侧。40块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却能影响一个天秤男的潇洒。为了干掉百视达,哈斯廷斯在年8月29日与老友MarcRandolph创建了原名Kibble的Netflix,主业正是出租电影。

实际上Netflix一开始就想让用户在网上看视频。只是碍于居高不下的带宽成本,才暂时放下这条路,专注出租影碟[29]。

但要想在影碟出租市场存活不是易事,自80年代卡式录像机(VCR)主宰美国娱乐以来,百视达雄霸影碟出租市场,一度拥有6万名员工和9千家连锁门店的规模。不过虽然实力雄厚,但在定价、租借和归还体验、经营效率等方面,百视达问题很多,这也给Netflix“可乘之机”。

曾是全美家用录像市场霸主的Blockbuster

用户到线下门店借录像带其实很麻烦,不光是借与还的出行成本,以及逾期导致的罚款,还存在另一个弊端——“拷贝深度”:即录像店货架上单一电影的拷贝数量。

片厂为了赚钱,会把卖给百视达的单盘售价提至90美元,以租价2.49美元计算,不加管理费,店铺外租60次才盈利[2]。在门店经营压力下,百视达“先买断拷贝再出租”的现金流模型必须精确计算才能保证一定的利润率。这导致它只敢买最火的片子,然后把它们摆满货架。

如此一来便侵蚀了其他电影的拷贝深度。除了爆款电影能有5、6盘拷贝,大多数拷贝都没替补,如果去晚了,就只能借健身录像带了!

在《奈飞文化手册》的作者PattyMcCord看来,哈斯廷斯的嗅觉超级灵敏,“里德经常在半夜2点给我打电话,他是那种有了好想法,觉都可以不睡的人[1]”,对于百视达这个庞然大物,哈斯廷斯做了一个判断:对手的渠道优势,在积弊已久的用户体验面前显得脆弱不堪。

了解传统模式的痛点后,Netflix用邮寄租赁对症下药:顾客加入会员后上网操作,邮政服务就将对全流程负责到底。不仅如此,免去门店负担的Netflix建了很多配送库房,通过提升覆盖面积与分发速度克服了拷贝顽疾。

Netflix开启邮寄租赁模式

年9月,Netflix在会员制的基础上推出“天幕计划”,将商业模式从按次付费转为包月订阅,起初价格是15.95美元,施行当年,便有23.9万名新用户疯狂订阅[6]。第二年,Netflix在提价4美元之后放弃了逾期规定,而逾期收入在百视达那里占全年营收的16%之多[15]。

Netflix的颠覆之举,成功地把红海做成一片蓝海。除了商业模式的创新,Netflix翻盘的另一推手是它对技术风口的精准把握:在90年代,美国家庭录像的格式还是传统录像带(VHS),百视达提供的正是这种拷贝。而Netflix押注的是当时普及率不高且价格昂贵的DVD。

80年代出现的家用录像系统VHS

年5月,顶住亏损的Netflix在纳斯达克上市,筹得万美元。同期DVD市场爆发,如Netflix所料,美国家庭娱乐从VHS到DVD的转变只消一夜。自年起,Netflix开始享受“扶摇直上九万里”的运势,连续5年新增用户过百万,并于当年首获万美元净利润[11]。

而负担沉重的对手百视达,虽在年有过一次转型尝试,却为时已晚,沃尔玛、塔吉特这类大型零售商对DVD市场的介入,进一步加速了它的消亡。

对那时的Netflix来说,竞争的重点已不再是于年申请破产保护的百视达,而是自身不被瞬息万变的时代抛下。Netflix一直在做的事,就是“减少用户获取内容的障碍”,而随着互联网时代的到来,一早笃定“在线看片才是王道”的哈斯廷斯,看到了消除障碍的新机遇。

年,YouTube横空出世,尽管上面最清晰的视频连P都不到,但很快就积累了万的日点击。Netflix得到的启发是:用户愿意牺牲画质来换取方便。于是在年,Netflix在万用户的基础上推出流媒体WatchNow,装个99美元的机顶盒,无需等待即可观看[11]。

里德-哈斯廷斯在Netflix办公室,年

WatchNow与DVD业务之所以不冲突,在于Netflix实行的是会员制而非按次付费,只有先把包月钱交了,才能享受免费的在线内容。

Netflix当时还想了其它拉动业务增长的方法。一方面,哈斯廷斯非常重视以算法改善用户体验,技术团队通过分析Netflix网站上搜索、观看、收藏、回放等数据,定制了精准的个性化推荐,包括“结尾是否浪漫”的细分多达种,智能排序极大提升了平台的用户留存率。

另一方面,Netflix将海量片源视为在线业务的护城河。年,Netflix与有线电视付费频道Starz签下一笔五年长约,后者因重口剧《斯巴达克斯》的拍摄名噪一时。根据协议,Netflix取得了Starz从迪士尼和索尼手中拿到的多部电影的播放权,包括《蜘蛛侠3》这类爆款新片[25]。

Netflix根据浏览积攒了大量的用户数据

Netflix借此树立一个形象:用户能在这里看到所有想看的。而继Starz之后,Netflix又与CBS、ABC合作,补强了剧集缺口。这时候无论电视台还是制片厂,都未能重视网络趋势,只盯着Netflix要授权费,而与此同时,在经济萧条期Netflix的在线业务因口红效应取得惊人增长。

2年后与米高梅旗下EPIX签约时,Netflix完全突破了好莱坞“六大”本可致命的内容封锁,Netflix的辽沈战役其实已经赢了。

年,美国共有万人退订传统电视节目,转去为流媒体付费,这背后是带宽建设的突飞猛进[2]。也是在这一年,Netflix在新增万会员订阅后迎来拐点——在线观看的数量超过了DVD外租的数量。年7月,哈斯廷斯宣布将对Netflix业务进行拆分,Qwikster成为DVD业务的新名字,公司重心转向流媒体,二者分开收费。

哈斯廷斯在YouTube上向用户致歉,年

拆分计划因存在变相提价的嫌疑,短期内使得Netflix股价大跌75%,还损失了80万用户,被《福布斯》评为“年度最差CEO”的哈斯廷斯,随后在Youtube上向会员道歉,并暂缓公司计划。就在华尔街对Netflix“高成长股”的属性深表疑虑之际,另一个“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坏消息接踵而至。

一场更大的战役开始了。

02.挺进淮海:流媒体的日不落帝国

年9月,首个与Netflix“建交”的有线台Starz给了当头一棒:将一年万美元的价格涨到3亿,并希望从Netflix会员身上分羹。

自从成为好莱坞内容抵达受众的渠道后,Netflix得到的增长令供货商格外眼红,造成的结果就是授权费一路飙升。不过与翻了10倍的版权支出相比,Starz对定价模式与内容接口的染指才是Netflix更难容忍的,这场谈判的破裂,导致占Netflix浏览量8%的内容在次年2月下架[25]。

但这个插曲对Netflix未尝不是好事。长期来看,与Starz分手是一剂预防针,它让哈斯廷斯明白:如果Netflix没有自己的内容,单纯作为渠道,议价权就会一直受制于人。

不过虽然Netflix是靠购入电影播放权发达的,但当它决心自制内容时,对标的却不是电影,而是付费频道的精品剧。为什么呢?这里简单介绍美剧市场三类买方:

一是无线电视网,如CBS、NBC、ABC、Fox、CW(商业)、PBS(公共);二是有线电视基本频道,比如AMC(代表作《绝命毒师》)、TNT(《都市侠盗》)等;三是有线电视付费频道,HBO(代表作《权力的游戏》)、Showtime(代表作《无耻之徒》)、Starz等。

美国五大无线电视网

作为有线电视时代的缔造者与美剧产业升级的先行者,HBO自年成立以来摸的每块石头,都能帮助Netflix更好地过河——比如能长线绑定用户的只有剧集,比如拒绝广告、大手笔投入、不干涉内容创作,以及注重内容本身的价值。

商业模式toB还是toC是内容质量的关键。如果要toB,那么决定广告收入的是收视率,高收视率要满足最大公约数,取悦大众会导致内容策略保守,只剩下肥皂、家常和政治正确。而toC收会员费则是以用户为导向,让消费者感到物有所值,政治、暴力、性等人性首选自然要放开了整。

这条路是HBO先踩出来的,于是才有哈斯廷斯那句名言——“我们的目标之一是在HBO成为我们之前先成为HBO。”Netflix最终做到了这点,数据与算法的整合优势功不可没。

《纸牌屋》奠定了Netflix自制剧的胜利

年,Netflix启动首部原创剧《纸牌屋》的拍摄。《纸牌屋》改编自Netflix高票点播的同名英剧,导演是Netflix用户拥戴的、执导过《七宗罪》《搏击俱乐部》的大卫芬奇,男主是Netflix用户青睐的奥斯卡影帝凯文史派西。算法甚至表明:看过英剧《纸牌屋》的Netflix用户,很多都是大卫芬奇和凯文史派西的粉丝!

听上去一切顺理成章,但它可能是一个倒推的结果。时任CCO的泰德萨兰多斯(TedSerandos)讲过:数据的确起到了助推作用,但Netflix推出《纸牌屋》的核心因素,在于它的制作人是才华横溢的大卫芬奇[1]。

有趣的是,大卫芬奇等主创一开始青睐的却不是没作品的Netflix,而是在传统渠道证明过自己的有线台。《洛杉矶时报》曾提到,在Netflix宣布自制后的一段时期内,萨兰多斯只能拿到对手挑剩下的项目,剧本上经常有人留下的咖啡渍和手指印。

污渍显然是HBO们留下的,它们既不用像无线网一样取悦大众、广告商与联邦通信委员会,又比基本频道更有高举高打的经验,之所以被Netflix虎口夺食,只是卡在传统的开发机制上。

美剧ErroneousConvictions的试播集拍摄现场,年

当时的通行做法是,一部剧先拍试播集(Pilot),电视台对试片环节满意后,才决定是否预订以及预订集数,这容易产生矛盾:电视台没看片就不预订,主创看到没预订就不愿拍。

基于对数据模型与判断能力的自信,Netflix在敲定项目后省略试片环节,直接预订两季,且将一亿美金全额支付。除了钱多事少,Netflix真正颠覆行规的做法是将整季内容一次放出,这降维打击了传统电视的周更模式,由此形成的暴看(bingewatching)体验,确立Netflix在消费者心中的品牌地位[8]。

Netflix的一项调查显示,当时超过六成受访者称经常会“暴看”、超过七成的人说在线暴看“感觉很好”。而对创作者来说,由于剧集是制作完整季的内容再放出,创作、拍摄更加连贯了,创作者们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需要每周根据观众反馈调整,而是自己掌握起了剧情的走向[14]。

年2月,《纸牌屋》第一季上线,这部尺度开放、制作精良的政治讽刺剧受到观众与评论家一致称赞,一举为Netflix扭转了舆论冲击与股票下滑的趋势。就在Netflix用户暴增万、股价冲破美元、哈斯廷斯排上“世界最佳CEO”第5位的这一年,萨兰多斯发现:订阅Netflix的人数已经超越HBO,美剧人才开始上门推销项目。

NetflixCCO泰德-萨兰多斯

在推出流媒体6年后,Netflix拥有了多万会员订阅,年收入43亿美元,但作为一家着眼未来的公司,Netflix并未被胜利冲昏了头。事实上,在哈斯廷斯意识到主要增长局限于本土订阅用户的那刻,Netflix就已按下全球扩张的启动键。

年9月,趁着百视达在加拿大的辙乱旗靡,Netflix攻占了毗邻的北美市场。第二年,当“流媒体殖民者”试图将区域语言相对统一的43个拉美市场也变成囊中之物的时候,它遇到了外战的首场硬仗。

乌拉圭作家EduardoGaleano曾将拉丁美洲称为“被切开的血管”,Netflix团队刚进入巴西的时候一定对这个比喻感同身受:作为拉美第一人口大国,这片市场的潜力就像它的足球一样光芒四射,可它的网络基建却像它的历史一样满目疮痍。那些没有信用卡、看惯盗版的巴西民众,压根不清楚Netflix是何方神圣[12]。

Netflix相信,办法总比困难多,它先和当地运营商NET合作,花钱为服务器买单;然后与苹果协议,允许用户用iTunes付款;在自制内容未生产时,Netflix买下了别家美剧在巴西的发行权。一切的努力只为品牌沉淀,利好将来的本土计划,用萨兰多斯的话说就是:“Netflix想成为一家全球性的服务商,这不是秘密,这是我们的使命。”

Netflix《马可波罗》剧照

这一阶段最能代表Netflix使命的,是以意大利探险家传奇经历为蓝本的《马可波罗》,如同忽必烈治下的蒙古帝国,身处21世纪的Netflix在扩张中也面临着复杂挑战:本土化的对手、高昂的制作成本与巨大的文化差异。

从到年,投资2亿美元的《马可波罗》上线两季后被Netflix放弃续订,这部在意大利、哈萨克斯坦、马来西亚取景,杂糅战争、奇幻、权谋元素的史诗剧难说不精良:奥斯卡级别的艺术指导叶锦添与JoKorer大量研究13世纪的造型服饰,走访欧洲博物馆,力邀威尼斯裁缝,元朝的风俗民情与兵戎装备亦在考证之列[7]。

但它还是失败了,评论界称《马可波罗》——“平庸到随便一个有线台都能拍”,“达不到Netflix赖以生存的高质量”。除去耐人寻味的明讽暗表,这场挫折对流媒体先行者来说并非全无意义,它加深了Netflix对海外战略的理解:比起美国人拍的元朝,观众其实对中国人拍的元朝更感兴趣!

-,Netflix成为北美流量冠军

年8月,杀回拉美的Netflix自制剧《毒枭》印证了这一点。这部由当地创作者主导的作品不仅在业界好评如潮,也是Netflix真正在拉美取得用户增长的开始。哈斯廷斯说出“要成功做到全球化,我们要比好莱坞做得更多”的时候,Netflix已经意识到:海外市场的受众早已成熟,他们只是缺少适合他们的本土化内容。

重新校准航向后,Netflix还是比所有对手都快:全球扩张的6年中,Netflix一路斩将搴旗,采购本土内容,招揽本土人才——葡剧《3%》、法剧《马赛城》、日剧《火花》、英剧《王冠》,均是Netflix猛攻各块语言市场的冲城锤。

Netflix外战奏凯的同期,美国大量用户从传统电视转向SVOD服务、退订有线电视业务(他们也俗称剪线族,CordCutter)。据市场调研机构Vindicia统计,美国家庭平均订阅3.4项流媒体,每项平均花费8.53美元/月,总开支29美元,不到有线电视平均美元/月的三分之一[3]。

截至年,Netflix基本打入了全球娱乐市场

年10月,流媒体的日不落帝国——Netflix,摧枯拉朽地接入全球多个国家和地区,只剩下四个市场没有覆盖。

03.攻克平津:剑宗如何压倒气宗

Netflix身经百战的首席内容管萨兰多斯一定还记得,年5月19日法国戛纳的那次羞辱:在Netflix电影《玉子》放映时,卢米埃尔大厅的幕布“突然”因机械故障无法完全升起,全场2名记者就着三分之二的银幕看了6分钟。

没有证据表明这是故意之举还是无心之失。但是那届电影节,在著名的卢米埃尔大厅发生播出事故的,只有Netflix这部电影。

实际上,自《玉子》与另一部Netflix电影《迈耶罗维茨的故事》入围第70届戛纳主竞赛单元后,法国院线与发行商就已经建议主办方剥夺Netflix的评奖资格,理由是这两部电影没在法国上映。最终,Netflix在保留资格后空手而归,还被组委会警告:如果Netflix电影继续不在法国放映,那就铁定与欧洲三大电影节之首的戛纳无缘了[9]。

戛纳电影节上的《玉子》剧组

郁闷的不止萨兰多斯,还有执导了《玉子》的韩国导演奉俊昊,他为Netflix拍摄的作品与一年后开机的《寄生虫》类似,都向阶级矛盾挥去了重重一锤。若不是因为法国院线抵制,主旨反资本主义、反全球化的《玉子》几乎不可能在戛纳无功而返。

而Netflix之所以受针对,在于它直接将电影上线的做法破坏了传统发行的“窗口期”,威胁了二级市场的分销体系。从年首次线上发行《无境之兽》开始,Netflix就成了缩短电影盈利寿命的“吸血虫”。

窗口期是好莱坞为实现版权利益最大化提出的概念。电影在影院一下映,5个月后进入按次付费、6个月后做成DVD、12个月后登录付费频道、24个月后在基本频道与无线电视网免费看,除了最后一步,前面都是获利环节。很多院线翻车或无法上映的电影,都是依靠这条产业链实现了回本和盈利[18]。

法国新浪潮主义代表作《四百击》

与观影媒介缺乏的40年前相比,美国窗口期已从3到6个月最短缩减至1个月以内,但法国这边却长达36个月——《玉子》若在年的法国上映,NetflixFrance在年才能在线看它[17]。在席卷全球的SVOD面前,法国独特的院线体制俨然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

作为现代电影的发源地,法国相当重视维护大银幕生态与电影院利益,发现有碍艺术多样性的举动,还会搞虽远必诛那一套。

去年奥斯卡前夕,法国艺术院线联盟就曾去信被Netflix签下的著名导演阿方索卡隆与科恩兄弟,将他们不在意为Netflix拍摄的《罗马》和《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是否上映的姿态称为“对大银幕的背叛”。搁置争议不谈,Netflix冲的是小金人,要怼也是美国怼,你法国艺联管得着吗?

Netflix电影《罗马》《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

当然美国人也管了——Netflix与袁和平合作的《青冥宝剑》就曾遭遇美国院线的联名抵制,仅在15家影院成功放映。不过,从美国到欧洲,业界各种怀疑Netflix做电影的动机,却不能给它扣一个“破坏艺术”的帽子。因为和愈发保守、钟爱视效的好莱坞比起来,尊重人才、舍得投入的Netflix更像是艺术片的拯救者与维护者。

大卫芬奇在拍完第二部Netflix剧集《心灵猎人》后,曾如此袒露心迹:好莱坞越来越难接受投资高、风险大、题旨另类、结局开放的电影,整天就琢磨圈内大咖那点八卦,为了拍有电影感的作品,他宁可转战小银幕[10]。

无独有偶的是执导了《罗马》的阿方索卡隆。在上届金球奖后台,第N遍被问“为何委身Netflix背离院线”的墨西哥导演终于暴走:“你觉得一部讲西班牙语、又没有明星的黑白剧情片,能有多少影院愿意放?”

美国导演大卫-芬奇

如同剑宗与气宗都是华山派,艺术与商业本是电影的一体两面,偏废会造成电影整体的危机。好莱坞对视效的倚重,起初是为了从电视手中抢观众,后来却养成躺赢的惰性,在二战后那批影坛大师相继离世的时代背景下,商业片的保守与同质也愈加明显。

斯科塞斯由此提出,电影行业最坏的变化都是在大众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进行的,如持续消除风险,将独立作品cinema降格为快消产品movie。在好莱坞运转良好的旧时,艺术家与生意人保持着良性互动,并能形成有所产出的对立。而在今天,别说刚入行的新人,连他这等大师也得靠边站。

拿《爱尔兰人》来说,斯科塞斯当初找的是派拉蒙,虽然导演、剧本都好,卡司有罗伯特德尼罗和阿尔帕西诺,但一听成本将超1.25亿,派拉蒙还是任由项目搁浅。而Netflix出现之后,不仅给了1.6亿美元,对3.5小时的时长无异议,还在预算再超支时继续投钱。同样的情况放到好莱坞,导演就得看资方的脸色了[24]。

Netflix电影《爱尔兰人》

包括诺亚鲍姆巴赫、索德伯格在内,众多名导合作Netflix都是为了创作自由——增加预算不墨迹,组建团队不干涉、自身表达不阉割,如奉俊昊所言,Netflix给了他终剪权,一种“似乎只有斯皮尔伯格才能有的待遇”。从以上角度看,Netflix为艺术多样性所做的贡献,已不在今日的好莱坞之下。

早在年3月,《玉子》入围戛纳的两个月前,Netflix就请来将“速度与激情”、“谍影重重”纳入名下的前环球高管ScottStuber担任原创电影一把手,准备大干一番。同期,亚马逊电影《海边的曼彻斯特》连获金球奖与奥斯卡最佳提名,已令业界为之一振。

卧薪尝胆两年后,在自制电影《罗马》的冲奥时刻,Netflix一面狂砸万美元公关费,一面以先上映、后上线的折中发行取得入场券,惜败《绿皮书》的《罗马》也不负众望,替Netflix捧走了第91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等3座小金人。

哈斯廷斯与贝索斯的争夺,从艾美、金球延续到奥斯卡

问题来了,流媒体为何要拍电影,且在夺金上不惜成本?因为内容制作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奥斯卡与“三大奖”意味着卓越声望,它会吸引更多的创作人才转投流媒体,并提升用户的品牌认可度。拍电影是为了得奖,得奖是为了抢人,抢人是为了拍剧,组建“电影名导+原创剧集”这个事半功倍的创作框架。

知道Netflix在抢人,但习惯取悦观众的好莱坞就是拦不住,像凯文史派西讲过的那样——“我当年很幸运,刚进入电影业的时候,电影还十分有趣。可如果你现在再看,就会发现这个行业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hasakesitana.com/htdl/12538.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