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泗州志苏北小城的失落与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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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起片段手记思想

泗洪城市摄影

塗荼

自一月从苏州回来,已经在泗洪停留四个月了。都说对外出上学的人而言,“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这次难得流连家乡春景时,也不禁审视起了生活多年的故土:这个默默无闻的苏北小城,到底给我留下了什么?

01

文化式微:被淡忘的古徐文明

记得年的一节初中政治课前,老师和同学聊天时忽然提起最近洪泽湖底下发现了一座被淹没的古城,在泗洪这里真是太不可思议的发现了!

老师那时说的古城就是古泗州城。准确来说,整座城并不全部都被埋没在洪泽湖底,而且也不算泗洪境内。

古泗州城建于北周,位于现在的淮安市盱眙县。清康熙年间由于黄河夺卞入淮,泗州城遭受洪灾,彻底被淹没。上世纪70年代开始就展开了古泗州城遗址的研究。

古泗州城遗址

现在回想起老师满怀自豪地谈及这个话题,不禁有一丝涩然。大家都没想到平凡的家乡竟有这样珍贵的文化遗迹,不免感到惊喜。

我们这儿只是一个普通的苏北县城——泗洪。它隶属江苏宿迁,地理位置并不特殊,在富饶美丽的江苏也平平无奇。当谈及家乡文化时,相较于风景秀丽、文人墨客频出的苏南、苏中,很少有人会想起我们的文化归属。

事实上,泗洪所处的文化圈并不陌生。县城内的一个景点古徐城就代表着我们的文化:古徐文化。

上古时代的江苏本就存在着两个文化圈,淮河以北以徐国为中心的徐文化,和江南以吴国为中心的吴文化。

据欧阳修的《新唐书》记载:伯益生若木,夏后氏封之于徐。徐国最早因伯益辅佐夏禹治水有功,而给其子若木赐姓封国,得以建立。

古徐国标志

历史上的古徐国和家乡有着莫大渊源。公认的徐国最强盛时迁徙的国都就在泗洪县半城镇。据《太平寰宇记》记载:

“考其地望,当在今半城以东穆墩岛近处。古徐国都城,即汉临淮郡城,亦即汉徐县、唐初徐城县城。”

以前同学之间谈及自己的老家时,就有人说自己是半城的,一问哪个庄子上的?

有说“徐庄”的,“徐圩”的、还有“徐沟”的······那时还觉得奇怪,怎么那边的村子都姓徐?现在看来这便是徐文化遗留的重要踪迹吧。

不仅如此,半城镇名字的由来据《泗州虹志》记载是这样的:“······南北朝时置、或曰徐城地,土基犹少半,故名。”也就是说半城是被湮没的徐国都之一半,另一半据说沉没在洪泽湖中。

徐偃王定都泗洪半城

前面提到的泗州城也属于历史上徐文化圈的代表城市。它位于淮河下游,汴河之口,是大型漕运中心,一度非常繁华。但是在清朝时由于治水不善,导致整座城完全被淹,被称为“中国的庞贝城”。

高中做历年高考试题时发现有一年江苏高考的语文试卷上选取了一篇文章《六指猴》,文章里竟然神奇地出现了“泗州大街”的地名,后来才知道文章作者墨中白就是泗洪梅花镇人。他的一本长篇小说《九龙口》,就是以沉没的古城为背景,讲述清朝时泗州城内各色传奇人物的生活演绎。

辉煌的徐文化不知为何在现代并不出名,家乡对此的宣传也非常少。为数不多的景点古徐城就是以徐文化为背景开发成文旅一体的古典建筑群,但是目前看来并不成功。

建筑本身非常气派,但是文旅项目无甚新意,光顾的人也非常少。多数是本地人在附近草坪上逛逛,虽然名声响亮,对于外地人却并无吸引力。

古徐城景观

不仅如此,相关遗址的开发也少之又少。如果不是隔壁盱眙的古泗州城着实轰动,很少有人会想到追溯家乡历史,领略文化恢弘。

其实任何一个地方,无论现在看是多么平凡,历史上都有自己辉煌的过去,都是华夏文明分流的文脉,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化传承。

希望有一天,家乡给人的印象不再只是湿地洪泽湖,我们有属于自己的文化烙印,足以为之自豪。

02

公退私进:被操控的教育医疗

作为年轻一代,家乡承载最多的就是我的学生岁月。回忆起那段紧张又活泼的时光,怀念之余还有丝隐忧。

我的母校是县城里多年位居第二的一所中学,它和排名第一的中学相比,最主要和最根本的差距就是生源。

举个例子,我们那一届的县中考状元是母校初中部的同学,他高中也留在了本校。但是那年高一新生里中考成绩排名第二的同学比这个状元低了近30分,每一分都是几个人的差距,也就是在这个区间里的拔尖学生几乎都选择了第一中学。

生源不同,出来的成绩也差异很大。可以说,虽然母校位列第二,但竞争力其实远远弱于排名第一的中学。

母校一角

后来从从事教育的一个朋友那里得知,高中招生时领导干部往往优先宣传第一中学,不仅如此,在给学校分配老师时,有关部门也都是让第一名的中学优先选择。久而久之,形成师生的良性循环后,教学成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然而为什么同样是公立学校,zf更重视另一所中学呢?

这位朋友笑了笑:其实他们看重的不是这所中学,而是这所中学对面的那所学校。

建立在中学正门对面的这所学校在家乡也很有名。它包括小学和初中,学生成绩非常不错,而且他们的初中生几乎全部都流动到第一中学。

最重要的是在这所学校建立之初,就一直是以“第一中学的初中部”宣传的,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很长时间都以为它就是第一中学的初中部。

然而事实上,这所学校是与第一中学完全无关的一家民办学校。这家民办学校在家乡办得如火如荼,许多家长都想把孩子送到这里读书,因为初中在这所学校,就意味着高中能上第一中学,而高中在第一中学,名牌大学就有了保证。

看来正确的思路是这样的:某些领导吸取最好的师生力量给第一名的中学,使整个学校的高考成绩有所保障。同时把对面的民办学校以初中部的名声宣传出去,就能吸引家长把孩子从小就送过去学习,民办学校的收入就有了长期保障。

而在过去疯狂追逐经济增长的时代里,民办学校的收入其实是和zf的GDP总量与相关房地产商的学区房利润紧密挂钩的。

其实家乡的民办学校一直很多,而且普遍风气不好,整个泗洪的教育在宿迁都是倒数,而整个宿迁的教育在江苏又是倒数,这和教育产业化有非常大的关系。但是这还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整个市的医疗产业化。

年的时候,一只“大老虎”仇和落马,当时他是作为云南副省委书记因违纪被双规,后来了解才发现这位同志竟与宿迁有着莫大渊源,被宿迁人民亲切地称为“仇卖光”。

仇和主政宿迁是年到年整整十年,这位书记在任职期间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天下最真实的官有两个,一个宰相,一个县官。”

“政府包办的后果,事实上穷人受损、富人得益、官僚得利,这种情况,其实只有让市场来发挥功能,政府的作用应该是直接给穷人发补贴。”

“宿迁万人民所居住的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只要可以变现的资源或资产,都可以进入市场交易。”

事实证明,此人不仅言论反动而且操作疯狂。在他资源变现的追求下,宿迁秉持着“靓女先嫁”的原则,医院全部卖光。

年到年之间,宿迁市医疗卫生资产从4.95亿元增加到17.78亿元;医院总数从所,上升到多所;民营医疗机构的资产从0.06亿元,占全市医疗卫生资产的1.2%,上升到11.44亿元,占全市医疗卫生资产的64%。

于是江苏最穷的城市以“卖光式医改”闻名全国,宿迁成了整个医院的“净土”。

作为全市改制的牵头地点,医院年底也以万的价格竞拍成功,医院则紧随其后,直至全部卖光。

年,经济学家周其仁出版的著作《病有所医当问谁——医改系列评论》中记录了仇和与他的一次谈话,仇和在交谈中袒露了宿迁医改的真正原因:宿迁实在穷,财政投给医疗的钱杯水车薪,不如把这个包袱交给市场。

可见,医院改制从最初就不是为了百姓看得起病,而是为了化解政府的财政危机,提高GDP总量。但是,这个包袱最终不是交给市场而是落到了人民的头上。

医院中,看病不仅贵,而且受限于成本逐利,医疗条件也非常差。就医院医院也直到年才跻身三甲,医疗之落后可见一斑。

直至今天,医院只有一家是公立的,还是去年从本地分金亭医医院。医院,政府开出比当年高很多倍的价格也买不回来了。

不少泗洪人稍微有些大病都不得不往南京跑,每每看到老家一些亲戚被高昂的医疗费用、艰难的求医环境为难落泪,四处求情时,都忍不住愤愤不平。

再小的城市,只要公退私进,为一己之私损公共之利,就必将走向虚弱、走向瓦解。以仇和为代表的时代已经过去,泗洪留下的伤疤却需慢慢抚平。

03

熟人社会:被留恋的小城风情

作家李汉荣有一篇文章《又见南山》,文中谈起故乡时说:也许当初我们认真地从故乡出走,就是为了更深刻的返回。

现在看这句话,稍稍领略到其中的意味深长。

我的大学是在苏州上的,第一次在外面生活也是从苏州开始。可以说,是从江苏最落后的地方一脚迈入最富饶的地方。虽说生活时间不久,感慨却很多。

苏州最初给我的印象不是很惊艳,它的现代感不像一线城市那样强烈。整座城市非常温和,干净整洁,绿化很多,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姑苏区的很多老建筑也都保留下来,江南的青瓦白墙、小桥流水在整个城市都不显得突兀多余,反而非常自然。

苏城一角

记得高中的时候,不少同学都非常想到苏州上学,这也算是苏北这边的普遍选择吧。相较于家乡,苏州不仅意味着发达富裕,还充满着江南水乡特有的文化情调。

高三那年学校请了南师大的一个教授来给我们讲题,他本人是徐州人,说到高考,他笑称江苏命题还是以苏南风格为主的,就是那种特别精细,特别计较,和我们这边“粗犷”的民风相比,显得“小家子气”。

其实苏南苏北的差异细数起来还很多,文化上的界线依旧是最分明的。苏州给我的感受是居住的时间越久,越会亲近喜欢,但是温婉舒适之余,总少了一分格局和气度,这也是当年我更想去北方读书的原因吧。

大学一角

也是到了苏州以后,才明白我家乡的城市环境,算是一定意义上的“熟人社会”。

在家乡陌生人之间都是方言交流,而且相互之间的社交距离非常小,彼此不认识的人都很容易就某个话题攀谈起来。

不仅如此,每次从苏州回到泗洪,就有种整个世界都清静下来的感觉。

街道上不会一直嘈杂吵闹,清晨有很多老人晨练,过一会儿能听到早点摊贩的叫卖声,还有学生骑着车子疾驰而去的呼呼声,八九点整个城市就算完全启动了,忙忙碌碌,到了晌午十二点多,学生放学回家以后,马路上又变得非常安静,基本看不见什么车子。黄昏时公园就是人流最多的地方,到了晚上便处处都能听到广场舞的纵情音乐了。

公园一角老人打牌

这样的小城画卷有时很令人感动,十年如一日仿佛永远不变,外面再多的喧嚣也与它无关。但是感动之余又替它担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变化意味着发展,只有不断更新换代才能保持住城市的活力。

我身边的很多同学是不打算留在家乡了,有人想往省会去,有人想往苏州去,更有雄心的一定要去上海北京走一遭。良禽择木而栖,泗洪的天地确实不够年轻一代施展拳脚了,但是人才流失后,谁为它带来发展呢?

整个苏北的人才其实都在朝南方流动。苏北五市GDP虽然在全国排名不低,但是和苏南比仍旧相差甚远。

苏北未来何去何从,也许就由我们这代人奉上答卷吧。

第一次为家乡写文,总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过去对故乡的感情很单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思考。随着年龄渐长,看问题比以前清晰不少,揭露所谓“黑历史”也只是希望泗州城更美、更清明。

其实人不过是一封信,外面的城市可以给我们盖满邮戳,信件却不能找到投递的地方。也许在模糊的邮路上四处飘荡后,才会发现我们最终的归宿仍旧是故乡。

出走终究是本地人之于本地的宿命,唯独希望去而复返之日,人与故土能更好地重逢吧。

——end——

拾叁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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